百年之間,随着連綿不休的戰亂,多數人為生計奔走,連修仙都成了奢望。修士的數量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個門派實力的象征,因此為了吸引人來修仙,連中選後的補償靈光宗都漲了五兩銀子。
謝樂宴領了三十兩銀子,揣在兜裡,和引導弟子确認好了集合的時間和地點,就先行離開了。
三日之後的卯時是集合時間,在此期間,被選中的修士預備役們可以和親人友人告别,安排好凡世的牽挂。
謝樂宴回到酒樓,沒什麼好收拾的,他來的時候隻帶了一個包裹,走的時候再帶上就行。
後廚這兩天忙得很,因為靈光宗來人,縣城聚集的人多了很多。
謝樂宴一回來就進了後廚幫忙,一直忙到月上中天,大家一起把碗筷都洗淨,晾曬起來後,各自道别。
謝樂宴這時才有空給掌櫃送去了這三十兩銀子。掌櫃看到這些錢,一時之間有些訝然,“你這孩子,這麼實誠作甚。你來了我這兒也好幾個月了,我都看在眼裡,你幹的活又快又好,已經是我占了你便宜了,哪裡還好意思拿你的錢。”
“說好的,給你的就是給你的。”謝樂宴仍然執拗地把錢遞過去,“感謝您的收留,後會有期。”
掌櫃也不扭捏,收下了銀子,“行,那你這兩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讓他們給你做一頓好菜,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嗯,張廚的東坡肉做得一絕。”
“好,那就讓他多做點,保管你吃好!”
與酒樓的衆人道過别後,就到了約定出發的那一日。
整個都郡加起來也不過十三個有天賦的孩子,最小的隻有七歲。
領頭的仙人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飛梭,他低聲念了一句法訣,飛梭在衆人面前變大,變成能夠容納二十人的法器,一下子引起了孩子們的驚呼。
飛梭需要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才能保證驅動,但在凡世,修士是被禁止使用靈力的。
或者說,在凡世囿于法則的限制,就是一個遊仙境界的大能來了,也連萬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甚至他還要承受使用靈力帶來的反噬。
因此在離開凡世的這段路上,隻能由靈石來提供靈力。但隻要出了凡塵地界,便可以由幾個仙人輪流供給靈力。
飛梭上天後,開得不算平穩。
謝樂宴從飛梭的小窗子向外看,凡世的風景模糊成潑墨的水墨畫,他閉上眼睛,在心裡一遍一遍描摹那些回憶。
乘月,這次是真的再見。
紅塵路遠,一百年太短了。
孩子們都被安排在了飛梭正中的大隔間裡,安排了幾個小弟子照顧他們。
領頭的年輕仙人陳諾收回手,任由木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兩個空間:“這個窮地方收的都是些多靈根的廢物,把他們都打發去外門幹活算了。隻有那個叫王露的女孩,是個勉強能用的三靈根,到時候我帶走。”
“是。”馮虎半跪在陳諾身前,對他的決定沒有異議。
和謝樂宴有過一面之緣的引導弟子也被安排來照看他們。
這個弟子是個性格活潑的,見氣氛有些低迷,便主動開口給衆人介紹起靈光宗:“我叫羅小義,你們喊我羅師兄就行,我是陳諾陳長老名下的記名弟子,大家以後都是同門,不必拘束。”
孩子們怯怯地喊了兩聲師兄,得到了羅小義的熱情回應。
“你們現在看飛梭外面,是不是很模糊,什麼都看不清,隻有連續不斷的色彩在眼前流轉?”羅小義掀開飛梭的窗戶。
“哇,是耶,我怎麼什麼都看不清。”一個膽子大點的孩子趴在窗上,探頭探腦地看着。
“這是上古時期的十二位大能設下的隔離凡世和修界的結界屏障。據說他們為了讓凡人免受靈力的侵擾,把神魂獻祭給了神器泰阿,泰阿在這裡長眠,因此形成了一個隔絕靈氣的天然屏障,叫做無涯海,無涯海的兩邊就是凡世和中洲的邊界了。”
“那個神器就在這些看不清的霧氣裡嗎?”
“不,它被鎮壓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深處。”
“說完這個屏障,就要說回我們修仙界了。”
此方世界的曆史從靈氣潰散的上古時期斷代。
據殘存的碑文記載,上古時期靈氣充盈,修行仿佛是每個人出生以來自然而然的事情。
吐納運轉,應雷劫而新生,周而複始。
現在的修仙者,隻能在洞天福地的散落記載裡,才能一窺彼時的壯麗光景。
萬年前靈氣複蘇,雖比不得上古鼎盛時期,也好過生機斷絕的中古時代。
天行有常,它公正地評判着每一個修真者的天賦和努力。
當第一個悟道的修仙者得到天道的認可,在天雷的簇擁下在數萬年之後與先人踏上同一條通天大道,三千年晝與夜輪回不休,越過心魔和個中欲望的誘惑,終于脫離了軀殼的束縛,不再受困于肉身的苦弱,神魂飛升。
此後,萬萬種族又開始了登臨飛升的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