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與劉福晦糾纏甚密的長老們,幾個尚且有羞恥心的老古董們自請廢去修為,自願在靈光宗做掃灑的雜事;嘴巴和腦子都靈光的,想要狡辯的幾個長老也被一視同仁地廢去修為,把他們往中洲和凡世的交界處流放。
康恒雖是被迫卷入,但放縱仍然是罪,他把方田交給任如林照顧,留下一封給方田的信,趁着某個深夜離開了。
他走之前去見了任如林,他們兩個人都比之前要憔悴許多,他苦笑着看向任如林,隻說方田是個好孩子,她已經能擔起靈植坊的重任了,而後他行了一個大禮便告退了。
康恒離開山門時,隻有謝樂宴偷偷來送,他還給康恒帶來了方田的禮物,方田知道他要走,卻不能來送他,于是托謝樂宴代為轉交。
康恒哽咽着說你們都是好孩子,然後揮了揮手讓他回去了。
更深露重,謝樂宴難得感到一陣寒涼。
最悲慘的是那些藥人,死的死,殘的殘,活下來的幾乎沒有個人樣。任如林承諾一定會救治好他們,因此她拿出了很多年沒用過的信物,送去了東洲某個地方。
回程比去時更快,那些在中洲一物難求的珍寶像不要錢一樣地砸下去,終于還是救回了幾個人。
隻是這些藥人們無法再修煉,任如林送他們去凡世最和平,最富庶的城鎮,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在凡世也能過上最好的生活。
仿佛一切都在變好,回到劉福晦還不是宗主時候的樣子。
但是任如林已經回不到從前,她無法再相信自己,她不覺得自己能再次做好這個宗主。于是,她把宗主之位交給了宗裡一個為人正直剛正不阿的青年長老。
做完這些事,才堪堪過去不到半月。
任如林卻感到如此疲倦,她宣判了所有其他有罪的人,而她自己又該交由誰來審判呢?
新上任的宗主來詢問她,戒律堂裡還關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囚犯,該如何處置那人。
“我去看看。”任如林安撫他說。
到了大獄,任如林突然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她的眼前開始回閃故人的身影,耳邊響起一些雜亂的呼喊。
她搖搖頭,把這些思緒收起,又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她身邊跟着一位身着黑色勁裝的修士。
戒律堂看守的弟子也是這一批被提拔上來的,因此更有沖勁,見任如林來,很是積極地把她引到牢房外。
“任宗主,就是這兒。”弟子說。
“不必喊我宗主,畢竟我已經卸任了。随意些,小夥子,未來是屬于你們的。”
“多謝任前輩教誨。”弟子從善如流地改換了稱呼。
謝絕了弟子的熱情指引,任如林帶着那男子去審問被關在下層監牢裡的馮虎。
說起馮虎,他明明修為低下,在一衆長老中完全不突出,但劉福晦就是看中他,很多事都交由他去做。
整理了過往幾年的宗門卷宗後,任如林發現這位心腹竟有很長時間都不在宗内,反而行迹成謎。
靈藥一案牽扯甚廣,還有背地裡提供支持的那個世家沒有浮出水面,英祖堂的道友離開前也了解了現有的情況,他們把這件事寫成密信報告給了東洲的監管勢力鍛天閣。
鍛天閣是整個修仙世界大理寺一般的存在。雖說修士修行很多都是逆天而行,殺人奪寶,報複滅門,這些隻能說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的縮影。
而鍛天閣專門追查由邪氣和邪修引起的惡劣事件,他們維護的是修仙界最底層的和平。
靈藥之事雖然目前隻有劉福晦一人被邪氣影響,但沒有人可以保證他背後的勢力沒有受影響,甚至,劉福晦變成邪修,可能也是背後人指示的。
因此,心腹馮虎成了最大的證人。
跟在任如林身邊一起來問話的就是鍛天閣派來的煉墟期修士何事悲。
“如林,許久不見。”何事悲在任如林還在任家時見過他,他也來自東洲的大世家何家,兩家關系緊密,許多族親結了兩姓之好。
“何大哥,沒想到你會來。”任如林和何事悲以前關系很不錯,他們二人都喜歡看遊記,因此常常從白天聊到很晚。
她負氣出走,何事悲還送了她很多用于自保的靈器。
何事悲看着這個曾經愛哭愛鬧的小妹經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如今仿佛失了魂似的,整個人沒有一點精神,但是到底受人所托,他還是開口道:“是啊,你爹他很想你,他托我來看看你,如果可以的話,給他傳個信吧。”
提到父親,任如林一時間有些複雜,隻能轉移換題:“何大哥,還是先來審問馮虎吧,不能耽誤了你的正事。”
“也好,”何事悲點頭,他從收到英祖堂的消息到他趕來中洲的這段時間,東洲一些地方,已經開始流傳起靈光宗的這種靈藥了,但因為丹方不完全,那些吃了靈藥的人大多都中了丹毒,影響甚大,“如林,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剛剛說的事。”
說完,他向前一步,打開了馮虎的牢門。
馮虎被關了很多天,現在胡子拉碴的,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