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允天玑聊起這件事的時候,方有儀、萬俟鸢和和啟雲生幾個人都在。他們都是允天玑最小的師叔的弟子,年少時遇見,彼此之間早就交付了全然的信任,是同生共死過的比親人更加緊密的存在。
允天玑坐在窗沿上,像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表情不算溫柔,難得有些惆怅。她說,像,也不像,我的弟子們都是坦率的孩子,或許,他們不會步上我們的後塵。
三人整裝出發,墨砳給他們繪制了一條捷徑,由痕谷直穿南象洲,比沿着官道走蜿蜒的山路快許多。
沁南在東洲的東南方向,地勢低平,氣候溫和,适宜許多種喜熱的靈植生長,同樣,也适合很多靈獸生活。
因此沁南以高階靈獸聞名,素來有獸都的美名,無數禦獸修士來此朝聖并定居,也因此沁南有許多富庶的宗門和世家,其中最出名的當屬七大宗中的輪回城。
莫有和的妻子洛水亦和輪回城城主隽箴的妻子洛水禾是孿生姐妹,二人關系極好,不分彼此,因此莫有和和隽箴的連襟關系也極為穩固。
莫有和與洛水亦極為恩愛,為了不讓她和姐姐分别,便在輪回城不遠的靈山建了一個豢養靈獸的獸場,也算和輪回城有合作。
從靈山出來的靈獸品階高,依從性好,深受修士們的喜愛。
“前面就是靈山,馬上就要到了。”謝樂宴看見遠遠的青綠色山脈,對着地圖确認了一番。
琅環不擅長禦氣飛行,此刻坐在醉炎火馬上,聽謝樂宴說話,趕忙擡起頭來望向前方。
靈山并非險峻奇崛的險峰,它的每一座山丘都圓潤平和,更适合靈獸們奔跑嬉戲。
“來者何人?”靈山的守衛将三人擋在護山大陣外。
李玄封上前一步,向守衛說明來意。
守衛驗過信物後,便客氣地将三人請進靈山,他邊在前面帶路,邊和他們解釋:“山主大人去輪回城傍晚才回,他叮囑我若是貴客來了便先帶你們休息一番,各位遠道而來着實辛苦,還請莫怪我們招待不周。”
“不會不會,您客氣了。”李玄封和守衛你來我往,都将禮數做到周全。
侍女接過三人,将他們引至會客廳。
“我們想直接去後山那處可能有邪獸出沒過的地方探查一番。”李玄封對侍女道。
莫有和出門的時候命令過,貴客若有任何要求,定要努力滿足,聞言,她一轉方向,帶着三人向後山走去。
“勞煩您向我們描述一下具體的情況吧。”
侍女晨舒是莫有和的心腹,發現靈獸的遺骸時也在場。
“好,”晨舒欠身行禮,然後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
一開始是隔幾日有一兩隻平原玲羊失蹤,正逢春夏之交,雨水豐沛,莫有和手下的禦獸師以為是玲羊迷戀新長出的嫩草,不願歸家。直到玲羊一隻接一隻地失蹤,不過大半月,就少了數十隻。
禦獸師們這才驚覺不妙,上報了莫有和。
整個獸場的修士們翻遍了靈山,最後在後山那片荒無人煙的小斷崖下找到了幾具玲羊的殘骸。
說是殘骸,隻剩下一半的頭骨,和七零八落的幾塊碎骨頭,東拼西湊起來,算算數量也不過三四隻。
莫有和在斷崖下的深水灘頭的蘆葦叢裡,還發現了另外一些遺骸,隻是那些骨頭都被從中間蛀開,露出裡面森然的蟲洞,那蟲洞上還有駭然的邪氣,腐蝕得骨頭面目全非。
謝樂宴擡頭看着落差巨大的斷崖,他就站在晨舒所說的發現遺骸的位置。
玲羊輕巧,能在低矮的岩石上跳躍,但它們絕不是傻子,面對這樣難以逾越的鴻溝,玲羊絕不會冒險從崖邊經過。
斷崖的正下方,有許多被壓過的草木痕迹,沒有腳印,也沒有靈力波動的殘留。獸場排查過人為的原因,玲羊失蹤時,每個修士都在幹活,旁邊也有人作證。
如此說來,很有可能是玲羊受到某種驚吓慌不擇路,也有可能被控制住被動地跳下懸崖。
“快來快來,樂宴,玄封,這兒有個怪東西。”琅環在半塊還沾着泥土和肉渣的骨頭邊上發現了一個很小的洞。
洞口□□涸的血迹混合着草莖和紅土堵住,在人不小心踩過時,才露出一點黑黢黢的内裡來。
晨舒也被琅環的一嗓子喊了過去,他們四個人蹲在土洞邊上,晨舒說:“之前我們在山主大人的命令下已經徹底搜查過這片地方,山主大人也親自用神識探查過,絕不會有遺漏之處。”
“那這個洞,便是在你們離開後出現的。”李玄封推測道。斷崖下地勢不平,不适宜火馬活動,他托莫有和的其他手下代為照顧。
“除此之外,你還能看出這裡與你們上次檢查時有何不同嗎?”既然确定了在靈山衆人離開後,斷崖下又曾發生過一些事,謝樂宴轉頭問晨舒是否有其他發現。
晨舒皺着眉,思考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開口:“我今日來這,确實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晨舒順着修築的棧道往崖下走時,便感覺有些許奇怪,崖下的景色分明應當爛熟于心,卻在看時總隐隐有微妙的違和感。
“你們還未過來時,我聽見洞裡有些細微的窸窣聲,或許是山裡的什麼爬蟲,不知道這個洞會不會和玲羊暴死有關。”琅環蹲在地洞邊上,直覺告訴她這裡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