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許多證據無從考究,那些洩露了秘密的人也幾乎死于莫家的暗殺。
沒有證據就無法真正地扳倒這樣的龐然大物,一切都陷入了一個死局裡。
“莫淩光雖是莫家子弟,但傳聞都說他嫉惡如仇,正義凜然。我傾向于相信莫家掌權者沒有将暗地裡的行徑告訴過他。所以師兄想拜托你于太行福地裝作偶遇從而接近他,再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獨孤真想把這個任務交給謝樂宴,一是因為謝樂宴年紀小,看起來無害更容易獲得别人的好感。二也是因為其他任務更加危險,獨孤真甯願獨自一人涉險。
他将打探來的關于莫淩光的喜好全部告知了謝樂宴。
“如此,便拜托你了,樂宴。”
“我一定不辱使命。”
第二日清晨,雲家氣氛沉郁。
雲化鶴匆匆來告知他們,昨夜莫轲傑在自己的房間遭遇不測,陳屍床頭。
雲破天派雲破虜前去桃花山請鬼修澤南都來招回莫轲傑的魂魄。
元嬰期以上的修士肉身隕滅時還不算真正迎來死亡,直至從軀殼裡逸散的三魂七魄都在遇到其他更強的靈體被吸收或絞殺時,才算真正的身死道消。
雲破虜和修澤南都是歸元期修士,縮地成寸,不消半日便抵達雲家。
鬼修是東洲獨一份奇特的修行之道。
他們放棄了強健的肉身,終日待在不見天日的幽谷中,将神魂的強度鍛煉到極緻。
他們的神識可以散發到極遠的距離,能夠感受到哪怕是最細微的靈氣的波動。
甚至于有一些鬼修最喜歡搶占他人的肉身,把其他修士的神魂硬生生從他們的□□裡剝離出來,然後鸠占鵲巢,此謂之奪舍。
修澤南沒有那種低俗的趣味,他的肉身是由豐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機械傀儡,不會感到饑餓,也不會感到疼痛。
他閉上眼睛感知周邊潰散的靈體。
莫轲傑的靈魂本就不夠凝實,将他殺死的那人又發了狠地想要置他于死地,竟然用了異常惡毒詭谲的碎魂咒。
碎魂咒,意如其名,施術者通過此咒能夠将修士的魂魄生生搗碎。
魂魄碎裂後,因為虛弱,極其容易成為遊蕩的鬼魂的食物。
并不是隻有修士死後會化作鬼魂,任何開了靈智的生靈在□□消亡後,它們的魂靈都會在原地駐足,通常這個時間為七日左右。
有些魂靈在這七日裡悟了道,便是進入了鬼修一脈。而那些餘恨未消的魂靈會在七日後慢慢散去,成為靈氣滋生的原料。
修澤南隻能感應到莫轲傑微弱的一絲精魂,他大部分的魂魄都已經化成氣被周邊的鬼魂啃食殆盡,甚至就在剛才,他察覺到莫轲傑的床上還有一縷怨魂在撕扯他最後的一道殘魂。
修澤南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他表情嚴肅地對雲破天道:“此地有殘存的招魂陣,招來的都是些殺孽極重的怨鬼,怨鬼多是失了神智,隻有最原始的貪念嗔欲。殺了莫轲傑的是個狠人,他杜絕了一切有可能救人性命的方法。依我所見,此人必定恨極了莫轲傑。”
“……多謝澤南跑這一趟了,诶,居然在我的地盤發生了這種事,讓我該如何向莫兄交代啊。”雲破天聽聞,表情不忍,似是為莫轲傑的逝去而揪心。
修澤南安慰了他幾句,既然魂魄已散,他縱使再有驚世之能也隻能望洋興歎。
還不知莫家當家的過來又會有如何推拉扯皮,看着莫家大伯對長孫的寶貝程度,不免又是一番唇槍舌戰,修澤南不想卷入世家紛争中,便起身告辭了。
“化鶴,去送一送你修前輩。”
雲破天用手按了按眉心,歎氣着讓侄子将修澤南送出門口。
“修前輩,這邊請。”
雲化鶴引着修澤南出了山門。
修澤南與啟雲生交好,因此不免對着他多說了兩句:“莫家大伯不是個好惹的,若是可以,和你妹妹回鍛天閣躲一段時間吧,莫家手伸得再長,也不敢正面和允天玑前輩硬碰硬。”
知道修澤南此番出于好意,雲化鶴謝過,目送他離開。
雲化鶴蹲在山門前,表情有些空白,他雖然天真,卻也讀懂了修澤南話外的意思。
若是此次不能給莫家一個滿意的答複,那他們這些雲家的子弟們或許就會變成今日的莫轲傑。
流霭沉沉,天高海闊,雲化鶴卻突然感覺到一種桎梏,那些沉重的有關家族盛衰興亡的枷鎖開始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抹了一把淚,拍了拍臉,打起精神來,客房發生的事母親還不曾知曉,她已經傷心很多,自己不能再讓母親憂心了。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那些如珍珠一般的無憂年華逝去,他在雲家的庇佑下羽翼漸豐,總不能一直當個孩子呀,他可是雲山月的哥哥。
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擔當。
因為發生了這意料之外的事,除開昨日宴席散去後就離開的賓客,剩下暫住了一晚的賓客都留了下來。
不是他們想看熱鬧,實在是莫家人來得快,把他們全堵在雲家了。
來的就是莫轲傑的爺爺,也就是莫景岚的大伯莫少丞。
他烏泱泱帶了百十來個莫家弟子,将雲家包圍了個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