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發現了心愛的小木馬不小心被扔了出來,屋裡的魔族幼崽又氣惱又難過,忍不住再一次出聲。
“我把它還給你,你可以讓我留下嗎?”謝樂宴試圖跟他做個交易。
裡面沉默了許久,幼崽發出了一聲警告似的低吼,“不許留下來!”
謝樂宴歎了口氣,開始和他講道理,“不是我想留下來的,是你爹讓我來照顧你,你若是不喜歡,就當我不存在,可以嗎?”
幼崽似乎是被他話中的“你爹”一詞震驚到了,顧不上其他,從房間裡噔噔噔地跑出來,直視着謝樂宴的眼睛,像是被激怒的小獸,“他才不是我爹!”
幼崽的衣裳一看就是織娘費盡心力縫制的,不僅面料看着華貴,就是那絲織技巧,更是世間少有。
隻不過衣服短了一截,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來,幼崽不常見陽光,自己就白得發光,烏黑烏黑的瞳孔裡滿是對謝樂宴這個陌生闖入者的控訴。
“不許看我,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幼崽伸出白嫩的小手,示意謝樂宴把小木馬還給他。
“你叫什麼名字呀。”謝樂宴蹲下身,和幼崽視線平齊,溫聲問他,将手裡的小東西放在幼崽手掌心上。
幼崽拿到小木馬,趕緊湊到光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新的傷痕産生,才放心地長舒一口氣。
他聽見眼前這個奇怪的人問他名字。
拿到小木馬的幼崽恢複了儲君應有的高傲,他揚起腦袋,“哼,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諱。”
配上怒目圓睜的表情,還有些可愛。
和那兩個衛官所說的混世魔王的樣子天差地别。
“我沒有見過你,你是外面來的嗎?”
幼崽好像終于後知後覺發現眼前這個膽子極大的家夥面生異常,他皺起鼻子聞了聞他的氣息,露出一個複雜的神情。
說是複雜,體現在幼崽的臉上就是皺成一團的小表情,好像很複雜似的。
“是的,我是外鄉來的小民,我叫謝樂宴。你好呀,儲君大人。”
“什麼樣子的地方呢,我沒有去過。”幼崽說得很小聲,但是房間裡非常安靜,幼崽小聲的自言自語也聽得很清晰。
“你走吧,我不需要人照顧。”
他擡頭對謝樂宴說。
“不行,我現在出去魔主大人會殺了我的。”謝樂宴拒絕,就着蹲下的姿勢坐在了地上,兩條腿曲起,雙手環抱着,腦袋向小儲君身邊歪。
小儲君一噎,眼前人說的話确實是晏歸亦能做得出來的。
可他真的不需要人照顧,但又不想不明不白地讓一個無辜的人因為他的拒絕而死去。
小儲君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裡,小手無意識地握緊了小木馬,把白嫩的手硌出了血絲。
謝樂宴心中隐隐不安,或許很多事情他們先前都想錯了。
另一邊。
和忍冬暫時分開後,莫淩光就到街上走走看看。
出了魔主殿後就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從城門一直通往魔王城的最邊上。
出了正殿後,他們就被兩個衛官送出了魔主殿,莫淩光沿着離開的方向仔細觀察了魔主殿的情況。
布局可以說是大道至簡,除了魔主殿的正殿看起來金碧輝煌之外,其他地方甚至有些破舊不堪。
那些木制的結構經過多年的風霜雨雪,好像也經不住隐秘的改造。
通往上界的入口應當不會在這些地方,但必須再去确認一次才能放心。
莫淩光記下了這件事,随着人流來到了最繁華的地方。
魔界和東洲不同,這裡最繁華的地方是賭場。
魔王城裡有着魔界規模最大的賭場,由魔主的心腹左護法持有。
莫淩光進了賭場,霎時間圍上來一群人,他們大多是賭紅了眼的失敗者,想着從新來的人身上薅上一筆。
“新來的,鄉下人?”
他們稱魔王城以外的地方的住民為鄉下人,言語之間都是輕蔑,好像自己生在魔王城就是身份高貴的象征。
“是,來魔王城做生意,來跟兄弟們認識認識。”
莫淩光身上的江湖氣混迹在一衆天魔中,不顯突兀,反倒有幾個人見他如此大方不扭捏,沉聲揮手叫他一塊兒過去玩。
莫淩光在進入賭場前給忍冬送了消息,約他來賭場見面,算算時間他應當也在往這邊趕。
他手裡的錢财大多在魔界不可用,畢竟是東洲特有的産物,平日裡可與魔修們說不清楚,但反倒是這賭場裡沒有那樣的限制。
許多魔修偷偷藏了些道修的東西,現在黑市上還流通着一些高級貨色。
莫淩光掏出來一個茶盞,很明顯的上界來物,他看見賭場更中心處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轉身進了後面的莊家屋裡。
莫淩光收回視線,應承着旁邊熱情的本地天魔,将茶盞往籌碼處推。
那一摞小山似的靈石和魔器堆裡突然混入了一個精美的茶盞,不可謂不明顯。
有幾個起了歹心的,故意将自己的籌碼放在茶盞的對立面,對這東西勢在必得的樣子。
“來比比。”
一個身形魁梧的天魔低頭直視着莫淩光,獠牙特意沒有收起,幾乎與腦袋一樣長,開口的時候獠牙随着口型的變化而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白色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