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晏歸亦率領大軍往獄海邊行進後,小儲君和謝樂宴就變換了前進方式,從一條人迹罕至的小路抄近道趕了過去。
拜雪舊部雖然仍然沒有放棄追殺他們,但是從這幾日聽到的風聲來看,他們的重心已經從捉拿他們以此威脅晏歸亦轉向了戰場的正面。
并且謝樂宴隐隐有一種感覺,拜雪舊部在這場戰争中越來越偏向晏歸亦這邊,最近幾日他們聽到的消息中,有關拜雪舊部參與的争端中大多是與甯家人的隊伍發生沖突。
不管最後結局如何,至少這段時間謝樂宴和小儲君的壓力驟降,他們不需要再過多防備拜雪舊部,反而甯家人突然派出了大量死侍在許多城鎮的各大關隘處設置了卡口,過往的魔修幾乎無人能夠從他們手上逃脫。
小儲君帶着謝樂宴走過那些原始的莽莽榛榛的古老村落。
他們看見破舊的院門孤獨地散落在密林中,高山上,沼澤邊。屋裡還有尚未完全變冷的柴火堆,可是人去樓空,徒生寂寞。
小儲君變得有些沉默,他常常發呆,或者看着一個方向出神,但他還是對謝樂宴很好,會常常擔心趕路途中會不會太辛苦,他隻是很少再提起那個在後殿裡經常說起的那個話題。
随着拜雪舊部的追逐力度的放松,他們兩個很輕易地就聯系上了前往北方地區□□的羅敖。
小儲君有好些年沒見過他了,彼時他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跟在羅砂身後沉默的小少年,如今也是簪纓打馬的少年将軍,臉上除了歲月風刀霜劍的刻痕,還有實打實的戰争留下的猙獰傷疤。
羅敖跪拜在小儲君面前,一如自己的哥哥一般,忠誠又可靠。
“儲君大人,魔主派我們往北方平亂,恐無法護送您前往魔主身邊,但請您放心,我已派人快馬加鞭将消息傳遞回去,約莫不出兩日便會有将士前來策應,在此前我等必将請盡全力護佑您的安危。”
羅敖單膝跪地,右手放在心髒前,莊嚴地向他唯一認定的儲君承諾道。
他原本對謝樂宴是有些意見的,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謝樂宴,但他已經從哥哥的嘴裡聽到過許多關于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奇怪的人的傳言。
小儲君似乎很是看中他,這讓他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餘還隐隐有些嫉妒,他承認曾經的自己确實有許多不足之處,這才沒能讓儲君高看他一眼。
可他看着眼前人左看右看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麼出彩之處,隻是如今在這個戰火紛亂的特殊時期,作為一個普通的的修士他并沒有為苟且求生而逃離儲君身邊,反而跟着儲君奔逃行走忠心耿耿,或許這就是儲君大人對他不一樣的原因吧。
羅敖也很慶幸,在魔王軍最開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外來者很好地保護了儲君,這才有了今天彙合的景象。
他們是在一座懸崖後面的灘塗裡見面的,這裡地勢低窪又複雜,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沼澤深淵中,左右能稱得上一句一易受難攻,羅敖等人就暫時在這裡安營紮寨,等候援軍前來将儲君護送到魔主身邊。
雖然有了好些自己人,但小儲君還是寸步不離地粘着謝樂宴,就是謝樂宴出門随意走走查看地形,他也要緊緊跟着,生怕一個不注意人就跑沒了影兒。
“宴宴,你在看什麼?”
謝樂宴站在沼澤之地外圍,看着從枝頭掉落下來的枯葉輕輕地落在平靜的泥沼中,隻瞬息便被吞噬殆盡。
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空氣裡都有種寒冷而凜冽的意味,就好像冬日的挑釁,又好像是一場無法拒絕的宣告。
小儲君從謝樂宴的背後探出頭來,往謝樂宴目光所至的方向看去,醜陋又雜亂的棕灰色的枯舊的景象,一點兒也沒有好看的樣子。
小儲君撇撇嘴,連一點兒眼神都不想再分給這破敗的景色,隻盯着謝樂宴的臉看得認真。
“我沒見過這裡的秋日,覺得很稀奇。”
自從小儲君和羅敖彙合以來,謝樂宴心中的大石頭就落了下去,至少,他們也會拼盡全力保護他。
“這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秋天罷了,連一點好看的景都無。”
小儲君對這些尋常光景占據了謝樂宴的視線而不滿,他的小臉鼓起來,一隻手不停地騷擾着謝樂宴。
“你往日裡來過此處嗎?”
謝樂宴終于将自己的視線從靜默着的沼澤中收回來,羅敖帶着人在周邊戒嚴,這裡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秋風也吹得慢,顯得很安靜,又有一點落寞。
小儲君搖了搖頭:“其實我很少出魔王城,不過我也不在乎這些,我覺得哪兒都一樣。”
謝樂宴笑了笑,沒有說話。
怎麼會去哪兒都一樣呢,隻有有了在意的人,路過的風景才會被記到心裡去。
他也是在漫長的流浪之後才漸漸懂得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