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那所謂的神明是不是那個奇怪戒指裡的天外之客,甯仰客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我還問他我的士兵去了哪兒。”
離恨天自有記憶以來幾乎沒有哭過,卻在提到那些與他朝夕相處的士兵的時候,忍不住一再哽咽。
“我問他,你怎麼忍心讓這些無比忠誠于你的士兵們成為這種惡心的東西的食物。甯仰客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在笑話我的天真,他說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忠誠的士兵,他要的是無往不利的兵器。”
“甯仰奚是一個惡趣味十足的人,他看到我的悲憤和反抗,想讓我更加恐懼和絕望,他将這一切負面的感受視作是甘霖美酒。甯仰奚說,這是戒指中的神明降下的神谕,他賜給甯家無上的神兵——盲。”
“那些好像肉塊和殘軀的集合體就叫做盲,盲通過吞噬血肉和神魂來替代那個曾經活生生存在過的人,它吃了他們,然後成為他們。盲就用那巨大的軀體孕育出一副新的身體,這樣的身體堅硬剛強,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個人的神思,非常聽話。他們把這裡成為‘圈’,作為盲繁育的搖籃。”
“我厲聲質問他們,你們看看這像是高潔的神明會做出來的事嗎,這明明是人倫淪喪的惡鬼。”
“那又怎樣?隻要有這個東西,我們就能有源源不斷的士兵,就算是耗也能把晏歸亦和拜雪之流耗死。”
管他什麼神神仙仙,惡惡鬼鬼,能助我登頂者才值得我臣服跪拜。
甯仰客說着,手在空中做爪狀,突襲而來,直直攻向離恨天的面門。
不,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所侍奉的主家應當是堅定地擁護本心,有野心卻不過分虛浮,相信人定勝天好過求神拜佛的魔修,而不是像你們現在這樣走火入魔,不知道義何為。
離恨天拼死抵抗,隻身往魔王軍的方向奔逃而來。
他想要糾正這個錯誤,就像他曾經想要助甯家登上魔界之巅那般。
離恨天說完他逃難前的際遇,整個魔王軍的帳篷裡都陷入了沉默,甚至隐隐有恐慌在其中蔓延。
“如此說來,那甯家最近的異常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了。”聽到一半的時候,濮夢手裡的扇子就不再扇動,他聚精會神地聽着,在心中暗暗布局歸納,縱使他再聰明絕頂,也未曾敢想這樣的東西。
他們已退守獄海多日,而甯家派出的那些行屍走肉般的士兵幾乎不曾減少,有一部分還與拜雪舊部發生了多次摩擦和争端。
不得不說,至少在追求極緻的權利這一個方向上,甯家兄弟确實做到了極緻。
“神明嗎……”
晏歸亦眼底一片晦澀,左手把玩着魔龍内丹穿成的手串,微微用力,内丹碰撞擠壓發出泠泠的聲響,在一片空氣寂中顯得格外明顯。
“主上,最好的破解方法尚未明了,為今之計不如于拜雪舊部同謀,先将盲這個心頭大患解決了才是。”
濮夢對盲的發展持非常悲觀的态度,若是離恨天無所隐瞞,那也就意味着随着戰事的越拉越長,一旦産生更多的屍體和死亡,也就意味着孕育盲的“圈”會越來越大。
魔王軍縱然有再高的修為,确也是肉體凡胎,一旦受了緻命傷,也終究難逃一死。
可是那些行屍走肉不一樣,就算一部分葬身于獄海,但隻要時間夠多,它就能産出源源不斷的新的士兵,永無停歇。
濮夢相信拜雪舊部應當也對這個奇異的現象有了一定的了解。
“好。”
晏歸亦拍闆定下。
如果隻是他和甯家以及拜雪舊部之間權力的争奪,那不過是整個魔界發展過程中正常的更疊和變化,但如果涉及到界外來物,那這件事就将升級成為保衛魔界秩序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