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言末珂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隻是向衆人說出了若是遇到意外情況之後可以采取的第二套方法,“因為我們并不知曉盲的子嗣究竟是怎樣龐大的一支隊伍,不知道正面戰場上會牽制多少,若我們屆時進城後,仍然面對數量難以想象的邪獸,那到那個時候,就讓崖旎和謝樂宴單獨行動。”
刻貅終于點了頭,他知道言末珂作為軍師的繼承者,總是會設想許多,但他還是打心眼裡希望自己帶出來的這一隊人能夠一個不差地回到營地。
希望這不是癡心妄想。
衆人在原地休整了片刻,那個遠在梁峰城哨塔的邪獸,不知疲倦地披着人皮,裝模作樣地僞裝成修士的樣子,模仿着人的姿态活動着,而它的人皮筋骨之下,隻有空洞的黑色迷霧。
“往這邊走。”
趁着幾人商讨的間隙,蔺紅洮探索了最不容易暴露的路線,帶着幾人往梁峰城和砌宏城交界處行進。
蔺紅洮是砌宏城土生土長的天魔,不過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這裡,去往魔王城生活,但畢竟生活過一段時間,也算是有本地魔的優勢了。
這條路是他小的時候和鄰居家的孩子們一起背着父母不修煉跑出來玩的時候開發的秘密通道,非常隐蔽,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知曉。
哨所上的邪獸不知疲倦地重複着相同的動作,而幾人就在這樣沉重額的氛圍中靠近了梁峰城的城門。
幾人修為都很高,耳聰目明,卻幾乎沒有聽到城裡川姐的任何動靜。
這很恐怖。
此時的寂靜像是一片片鋒利的刀鋒,而他們的脖子上正綁着一條要命的繩索,那刀鋒一寸一寸地割着那繩索,腳下就是萬丈懸崖。
他們在城外的隐蔽處等待,等待前方魔主的正面進攻。
太陽上升到最高點,他們的影子縮在自己腳下的方寸土地之間,每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梁峰城裡怎麼沒有動靜?”
眼看着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裡面依然寂靜,蔺紅洮有些沉不住氣。
他們現在所處的方位擡頭看不到哨所,謝樂宴擡頭,目光劃過城門靠近地面處的成片的青苔,他擡手摸上去,感受到一些細微的靈氣波動。
這是他從鍛天閣的藏書閣裡學到的一個新技巧,通過不同生靈身體中靈氣波動的方式,來探尋某個地區不同的人文景觀。
此處雖是避光之地,卻卻因為周邊礦脈的存在而較為幹燥,理論上來說應當是不适合青苔生長的。但是這裡的青苔竟遠比那些陰冷潮濕的陰涼處生長得更加旺盛。
青苔是一種性情溫和的靈,可是謝樂宴在觸摸到那種濕潤的冷意時,卻感受到一股暴虐的氣息。
它在憤怒。
可是它隻是一個低等的靈,連開悟都沒能做到,隻有最原始的本能在讓它憤怒,為那幽幽城中無辜喪生的萬千生靈而憤怒。
它以為,自己的憤怒隻能在這個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成為它生命的組成。但是,當那個溫和的人類修士觸碰到它的一瞬間,它突然就能夠表達,于是,它将自己的憤怒傾瀉而出。
它在說,救救那些枉死的生靈吧。
城中發生了何事。謝樂宴閉上眼,将自己的疑問用靈氣的方式轉交給它,它們。
窸窸窣窣的靈氣流轉的聲音響起,它們在歎息,它們在高聲質詢,它們在事無巨細地向謝樂宴表達。
它們說,城中無處不彌漫着攝人的邪氣,受到邪氣影響的生靈們,各各虛弱至極,隻能眼睜睜地等待自己被那醜惡的邪獸吞噬。
你們可知那主謀身在何處?
它們搖頭,對自己的是無能為力感到失望。
謝樂宴睜開眼睛,摸了摸它們頑強生長出的嫩綠色軀體,安撫着它們。
不要難過,隻要我們堅定信念,絕不放棄,就不會再讓他們有傷害更多生靈的機會。
所以,保持憤怒吧,同時也保持清醒,這會成為最尖利的武器,祝願我們所向披靡。
“我聽見混亂的腳步聲向城門口聚集,空氣裡彌漫着幽深的陰冷的邪氣,他們在瘋狂向那裡移動。”
謝樂宴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