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隻是收斂了眸色中的深沉,溫和了嗓音,飽含感情地喚了一聲:“炆叔!”
他雙手搭在萊炆的肩頭,柔和而不失力道地将他扶了起來:“炆叔,我是小安!”
萊炆擡眼,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先是一怔,而後便是溫暖而真摯的驚喜,眼角細紋都泛着笑意,唯有目光帶着一點兒難以聚焦的茫然。
他的雙眼,在刑訊折磨中損失了視力,雙腿節節寸斷,在醫療倉的作用下勉強接連在了一起。
他的語氣,卻并未殘留一絲因自身處境而起的憂傷、痛苦,而是全然的欣慰與重逢的喜悅:“小安,你長大了!”
他的笑容,讓十年歲月阻隔造就的陌生疏離,瞬間全然消退。
盧希安再忍受不住,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輕輕用力,将他擁入懷裡。
他确實長大了,上次他們這般相見,他還隻能仰視并依賴他,如今,他可以救他、護他,緊緊抱住他......
他們身高相仿,盧希安的手指拂過萊炆的腰肢,隻觸到一層輕而軟的布料。
下方的肌膚光裸而柔韌,除了一層薄薄的布料,再無其他遮擋,這是雌奴面對主人應有的穿着。
萊炆.洛維爾對即将到來的命運,如那本神秘書冊中記載的一般,坦然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他如傳說中的聖人般,将這副美麗的軀體當做随時可以丢棄可以獻祭的臭皮囊。
這套衣袍清晰地告訴盧希安,原本他可以對他做什麼。
一瞬間的心念湧動,盧希安立時強令自己心如止水:炆叔的意義,絕不在于此。
他擺出溫文爾雅的笑,扶着萊炆在旁邊沙發坐下:“炆叔,你腿還痛嗎?放心,你和我回家了。”
他蹲下,将面頰挨在萊炆膝頭:“你還是炆叔,我還是你的小安。”
“不要怕!”盧希安在心底加了一句,但沒有說出來。
萊炆終于有些局促起來:“……這不合規矩。”
他不知該怎麼稱呼眼前的年輕雄蟲,他能在這兒,必定是他拍下了他。
情勢逆轉,如今已不是他當年收養他的時候了。
況且,當年盧希安離開後,他也沒有再去找過他......
“什麼規矩?”盧希安笑吟吟地擡頭,“将您脫光了,拿鞭子抽得血刺啦呼的規矩?”
萊炆的思緒頓住,凝出一個恭敬中微含責備的笑來:“小安!”
盧希安嘿嘿笑了,幼年的他每次調皮搗蛋時,萊炆也總是這般稱呼他。
雖然會比現在多上七分的寵溺,但足以幾乎讓他找回當年的感覺,他的胸腔裡,似乎有了勃勃跳動的感覺。
萊炆垂眸,摩挲着撫上他的面頰:“這麼些年,你過得好嗎?”
盧希安面頰蹭着他的手心,笑意咧到嘴角:“還不錯,我在藍星讀了大學,做過明星呢!”
前世在藍星,他甚至拿過影帝,當過導演……
“我看過你的節目,”萊炆面帶微笑,回想起網上找到的片段,“你長大了,靈奇若是能看到……”
盧希安推開他的手,斂起笑意,微冷了語氣:“炆叔,您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進治療倉呢!”
靈奇.瑞德爾,是他雌父的名字,他不願意聽萊炆以這般自然的語氣提起他。
萊炆沉默,當年盧希安孤身離開炎星,便是因為靈奇的死……
他這麼多年沒有主動去找尋他,也是因為對靈奇的死,他實在無話可說。
十年過去,沒想到盧希安竟然還願意耗費家資來拯救他,元老院那些老頑固,絕不會輕易讓非勢力範圍之内的盧家,輕而易舉拍走他。
不知小安付出了什麼代價?
萊炆擡起頭,眉頭倏然一凝。
盧希安站在窗口,心底有些煩躁,又有些後悔失言,好不容易與他重逢,何必此時提起那件事?好像他很在意似的。
前世今生,盧希安向來很少想起他的雌父,而漫長的歲月,也足以讓他從理智上理解那些陰差陽錯中的不得已……
“小安,趴下!”
盧希安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一隻有力的手拉得趴在地上,一雙潔白的羽翼蓬然展開,将他牢牢護在身下。
玻璃碎裂,随後是槍彈打在硬物上的悶響。
護着他的手臂,緩緩收緊了。
有偷襲者!
盧希安剛擡起頭,萊炆已從他身上飛起,滑翔過水晶吊燈,一手一個,扯住了兩道棕色身影。
他的腿還未恢複,幾乎是全靠翅膀揮動支撐身體,翅膀闊大,難以在拐角、家具遮擋處施展。
而他所剩無幾的視力,在黑夜中全無作用,靠聽聲辯位勉強維持不敗。
那兩道棕色身影看出便宜,收了自家的翅膀,收斂氣息,靈活地攻向萊炆的雙腿。
在炎星的蟲族,隻有雌蟲擁有翅膀,這兩隻雌蟲能夠和戰神打得有來有回,絕不是凡品。
盧希安迅速奔到卧室,拉開保險箱,掏出兩支舊式手槍。
這是他爺爺當年重金淘來的藍星古董,雄蟲體力遠不如雌蟲,總比手無寸鐵好。
盧希安舉槍,毫不猶豫地瞄準,卻隻打中了一道棕色身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