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
萊炆會在乎一切觸目可及的生靈,簡直像是藍星神話中的神,以悲憫的仁慈愛着世人。
但盧希安不是,他素來冷心冷情,對最親密的親友似乎也說不上有多在乎。
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淡忘了雌父的容顔,隻記得他的屍體被送回來時,因流幹了全身的血而導緻的異樣慘白。
他也忘了雄父當年的慈愛,隻記得他割腕而死時,浴缸中滿滿的血水。
他們是一對絕好的伴侶,似乎僅此而已。
羅什納多斷斷續續陪伴了他後半生,老亞當為他守着盧家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但在盧希安的記憶中,對他們的感覺一直是淡淡的。
在前世生命終結時,盧希安甚至想讓醫生将他的心髒取出來,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玩意。
其他的一切生靈,就更不必提了,便是全數毀滅在他面前,盧希安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方才用手槍指向那雌蟲的後腦時,他的心跳甚至沒有一絲多餘波動。
當年決絕地離開炎星,是因為他以為連炆叔也不值得在乎了。
誰知重活一世,他會為了他,毫不猶豫地抛下藍星的一切安穩尊榮回來。
電光火石之間做下的這個決定,盧希安到今天都有些難以理解。
他在治療倉旁坐下,随手拿過那隻胖墩墩的絨毛企鵝:“盧希安,你到底有沒有心?”
那企鵝用藍白相間的絨毛裝飾着可愛,一雙琉璃珠眼睛卻是冷漠的,毫無感情地瞪着他。
“我也許沒有心,但還有怒火,”盧希安冷冷一笑,“前世的炆叔終歸還是死了,該付出代價的一個也跑不了!”
他将企鵝放在治療倉上,下了樓。
老亞當站在樓梯轉角,踮着腳向上仰望:“家主,什麼事?”
盧希安雙手插在睡袍口袋裡,挑眉輕笑:“樓上打得那般熱鬧,老亞當,你竟還能忍住不動?”
老亞當認真地回答:“家主說了,禁止我上頂樓!”
盧希安冷笑:“哪怕你的家主被□□打爆腦袋,也沒有你遵守規矩重要,對嗎?”
老亞當遲疑了:“可,規矩就是規矩......”
盧希安擦過他的肩膀,晃晃悠悠下了樓,輕描淡寫地下了結論:“所以,你主人的命,遠比不過你心中的道德感重要,如此而已。”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找個靠得住的設計師,将頂樓的玻璃全部換成最高級别防彈玻璃。”
老亞當垂着頭:“是,家主!”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卻又不能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老亞當緩緩走到盧希安身邊,張嘴想要問個清楚,待看清盧希安的模樣,又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疲憊的年輕雄蟲,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老亞當拿過紗被,輕輕搭在他身上,才蹑手蹑腳走進一樓拐角屬于他自己的小房間,拿出光腦,開始聯系設計師。
盧希安被門口的動靜驚醒了。
不知哪裡來了一夥兒笨賊,想要從正門突破,将價值一座自然星球的蟲族戰神偷走。
奈何盧家的别墅一樓是按照碉堡規格建造的,炸彈轟響後,大門上隻凹陷進去一個洞。
此時天還未亮,盧希安一夜未能安眠,起床氣暴漲。
他一腳踢開地下室的武器庫,背了支□□出來,打開院牆上的探視孔。
火焰噴射而出,卻因角度問題,僅将門外停着的飛行器燒了個精光。
那群笨賊還在琢磨大門,見身後飛行器忽然着火,一個個吓得吱哇亂叫,屁滾尿流。
盧希安氣極反笑,火焰槍灼熱地提在手裡,等待着沖出去向着血肉之軀噴射。
可惜,不值得為此而暴露心性,他還要在炆叔面前做個乖孩子呢!
盧希安轉過身,已變得異常冷靜。
老亞當恭敬地站在他背後:“家主,請授權我守護家園。”
盧希安将□□丢給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守好一樓,我去看看樓上。”
老亞當抱着□□,一張老臉皺着:“家主,您用一座自然星球換回了麻煩,老家主會怎麼說呢?”
盧希安漫不經心地揮手:“我雄父會說,幹得好,小子!”
他到地下室挑了兩件趁手武器,快步上了樓。
獨留老亞當站在庭院中,喃喃低語:“我的雄主大人定會說,雌奴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一個子兒都不值!”
盧希安當然沒聽見,他将提上來的沖擊炮架在治療室門口,将激光槍背在身上,鎖好治療室的門,拉了張躺椅,打開光腦。
他加密通訊通道,給羅什納多發了條信息:有沒有興趣合作一筆大的?
羅什納多秒回:哪方面?
盧希安:搞錢!一本萬利的買賣……
羅什納多:炎星?
盧希安: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先從寒星來吧!
羅什納多:無所謂,錢這種事多多益善,劈頭蓋臉地砸向我吧。
發完消息,盧希安閉上眼睛,迷迷瞪瞪中,治療倉的提示音響了。
他揉一揉臉,頂着黑眼圈打開治療倉。
萊炆早已清醒,自己撐着倉壁坐了起來。
治療液加上雌蟲強大的自愈力,讓他的視力恢複了些。
天已大亮,日星璀璨的晨光透過紗窗,照得整間治療室亮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