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鞭子沒有倒刺,銀色的皮質柔中帶着力度,仿佛藍星遠古時代的一種刑罰,能将下面的肉打爛了,皮膚卻不會太過受損。
盧希安提着鞭子,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電梯門打開。
萊炆穿着初次醒來時的那件白袍,無聲地跪在電梯口。
他的背深深地彎了下去,從小腿到腳趾皆未着一絲,腳背恭順地貼着地面,圓潤的腳趾緊緊縮在一起,是雌奴手冊中的标準姿勢。
盧希安沒有動,鞭子在他手中重逾千斤。
他的心在胸腔内劇烈跳動,第一次這麼明顯地宣示自己的存在,幾乎讓他有些疼痛。
電梯門無聲地合上,又打開,反反複複。
跪在地上的,站在裡面的,都一動不動,世界一片靜寂。
不知過了多久,盧希安終于走了出來,手中已經沒了那條鞭子。
他扶起萊炆:“炆叔,我可以容忍你很多事,但離開我這件事,你永遠想都不要想!”
萊炆擡起眼眸,黑曜石眸子失去了溫度:“以什麼身份呢?雄主?”
那沒有溫度的眼神,仿佛一條最尖利的長鞭,将盧希安抽得後退一步,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炆叔!”他的嗓音突然尖利起來,“不要這樣看我!”
黑色一旦沒了溫度,就是最沉寂的顔色。
盧希安七歲那年。
夜幕黑得沒有一點兒溫度,一架漆黑的飛行器在黑夜中降落在他家的草坪上。
黑色飛行器上下來一隊軍服齊整的軍雌,他們擡着他慘白如紙的雌父。
從那天起,他的世界似乎就隻剩下了黑和白。
前世今生,他用了三百年的時間,靠深淺學會分辨黑與白之間的一切色譜。
他開始害怕沉寂無光的黑。
萊炆發現了盧希安的不對,他忙站起來,眸子裡現出擔憂:“小安!”
盧希安抱住頭:“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萊炆·洛維爾的心被這話語一把揪住,擰成了一小團。
這孩子,到底是有多怕會失去他啊!
這十年來,他到底害他經曆了什麼?
萊炆上前一步,緊緊抱住盧希安:“小安,沒事兒了,炆叔不會走的。”
盧希安擡起眼,流露出滿滿的害怕:“我不是好孩子,是不是?”
萊炆輕撫他的後背:“你是炆叔最愛的孩子!”
盧希安的異色眼眸裡,淚水早已泛濫成災,“炆叔,你知道嗎?在我眼中,整個世界隻有你是彩色的。”
萊炆的心被揉成了碎片,他一遍遍撫摸盧希安的金發,摩挲他的後背,在他耳邊軟語安慰:“沒關系,小安,沒關系的......”
盧希安整個兒埋入萊炆懷裡,手指深深地陷入他背部肌肉,久久不願松開,直到像哭累的孩子一般陷入睡眠。
萊炆仍然緊緊抱着他,日星挂上正空,一雙手臂漸漸失去知覺。
漫無邊際的内疚,将萊炆·洛維爾深深地掩埋。
十年前,他将這個孩子獨自弄丢在了茫茫宇宙裡。
從今以後,他發誓永不放手。
萊炆摟着沉睡的盧希安坐了許久。
當盧希安睜開眼睛時,說出的第一句話讓萊炆的内疚到達頂點:“炆叔,對不起,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住。”
“我讓你失望了嗎?我不是洛葉提那樣的好孩子對不對?”
萊炆擡起酸痛麻木的手臂,揉了揉他蓬亂的金發:“傻孩子,你便是你,和大衛永遠不需要比較。”
盧希安孩子一般笑了。
他翻身坐起,親手烤香了吐司片,到櫃子裡尋找咖啡粉。
他的手指觸到一包安眠片,這是在藍星時的儲備,效力特别強,如萊炆·洛維爾一般的強悍雌蟲隻怕也難以幸免。
他可以直接藥翻他,送到羅什納多的飛船上去。
盧希安站立良久,親自做了咖啡,與吐司皮一起送到萊炆手邊,笑容真摯:“炆叔,當午飯吧!”
吃過飯,盧希安主動提出,要跟着萊炆去後院看他種的花。
老亞當看他們親親熱熱地走在一起,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果然,床頭打架床尾和,抽鞭子必是抽到床上去了!
外間門鈴響了,不急不緩,溫文爾雅。
老亞當跑去開門,帶着來客進了花園。
純白長袍,銀發灰眸,與萊炆·洛維爾宛若雙生的面容,更年輕,更冷漠。
曾經的大衛·懷特爾,如今的洛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