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何能在如此遠的漠北遇到你啊?難道他逃婚了嗎?”
柳嘉之沒少看古偶,果然藝術源于生活。
“小之沒少看話本呢。”
他笑着又塞了一小塊餅給她。
“那會都還小,那小縣主仗着是宗親,一直嘲笑他是小官之子,他氣不過,便出走想去漠北見見世面。”
“原來如此。”柳嘉之學着柯南的樣子作思索狀,“但是他逃婚,他家裡人沒事嗎?那不是皇上的親戚嗎?”
晏井承看着少女認真的模樣,忍不住上手撫摸她柔順的發絲。
“小官之家不敢明着得罪宗室,喻父暗地裡沒少周旋,推脫犬子惡疾,恐不能沾染縣主。”
“因着本是遠支宗室,皇上自然也會給這個八品小官,一些微末的體面。”
柳嘉之難得乖巧地蹭了蹭他溫熱的手掌。
“那前情提要我懂了,他的疤是怎麼回事呢?”
“他救下我後,便與我一路。後來又遇伏擊,他非要擋在我前頭,箭來的時候……”
他忽然指腹劃過自己鎖骨:“本該是這裡中箭,結果他偏了偏身子,替我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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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疤,是這麼來的。”她忽然湊近,盯着他指尖停留的位置。
“那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留疤?”
晏井承淺笑,耳尖在燭火下泛着紅。
“不過是當時擦破點皮,後來我師父就來救下了我們。”
“你師父?”
柳嘉之又豎起了八卦的小耳朵心想:得,又加新人物了,人物加加加加到厭倦。
“我從小無父無母,是師父在駝鈴隘将我養大,師父教我跑商,教我劍法,授我鶴月劍。奈何那會太小了,遇到壞人還得靠師父來救。”
“那喻赤呢?你師父救下的你們倆,他應該也與你師父相識吧。”
晏井承點了點頭:“自然,那小子因為是逃婚,也不想回家,便死纏着師父,也讓師父教他習武。他現在的刀功,就是師父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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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聽着,卻感覺想問的問題越來越多,剛要開口就咳嗽了起來。
晏井承急忙拍着她的背,倒了一盞茶給她。
“别着急,你問什麼我都回答你。我知這些往事有些冗雜,小之一時間理解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那日的畫像,你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嗎?”
柳嘉之回想起那日,小心翼翼地問。
“那倒沒有。”晏井承笑了笑,“那日我忙着處理别的情緒,沒細看畫像上的人物細節。”
柳嘉之睥睨着他,故意沒接他的茬:
“那你們後來怎麼分道揚镳了呢?明明是生死之交,為何再見卻非要跟鬥雞似的互相嗆聲?”
晏井承愣了幾秒,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後來我遵師父的密令,進京面聖,進了暗閣。而他當年多半是以為我負師恩而别,所以才特來益州給你遞了畫像吧。”
“原來如此!那他還挺默默關注你呢。”
柳嘉之忽地跳了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回味他的一整個故事。
“所以現在,我是為數不多知道你暗閣身份的人。”
“小之那麼驕傲?那我也算是為數不多,知道小之不叫蔣丫的人吧。”
晏井承彎了彎眉眼,拿起了筷子叨着快涼掉的飯菜吃起來。
“那當然是啊,所以将來我要是聽到誰叫我蔣丫,那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哦不對,唯一嫌疑人。”
柳嘉之叉着腰,學着柯南劇場版每次的經典動作,指向晏井承。
“那這位知州大人,小人的故事都全數告知您了。”
晏井承一邊笑,一邊往她的碗裡夾了塊水晶脍。
“快來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這哪能是你全部的故事?肯定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以後你都要一五一十告訴我。”
柳嘉之坐下,将碗中的菜悉數吃掉。
“吃慢點,飯要一口口吃,故事,也總要慢慢聽。”
*
晏井承望着她不顧形象的吃相,忽然想起那日她在風雪裡大口喝着熱面,眼裡燃着他從未見過的光,像把他心裡的高牆,燒出了個能漏進日光的洞。
“暗閣的人看慣了算計。”
他忽然低聲道,指尖擦過她鬓角的碎發。
“可你不一樣……你帶着不屬于這世界的熱鬧,像團火,燒得人不敢靠近,卻又忍不住想伸手,哪怕被燙着。”
柳嘉之把臉埋進飯碗裡,臉燙到好似是碗裡涼掉的飯菜熏的。
“晏井承,你才是一團火。是我來這陌世的,希望之火。”
“等小之有空了,也給我一五一十地說說,你其他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柳嘉之擡眸,認真點了點頭。
片刻,又覺不夠,補充了一句。
“晏井承,下次你不愛吃的,我也替你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