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手裡捏着手帕,看着自己設計的醜萌繡花,眼淚止住了一些。
“街上的人,現在都怎麼說我?”
喻赤的呼吸僅他自己可知地頓了頓:
“那些個閑言碎語,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你不問我到底是不是那流民的妻子?”
“我隻知道,晏井承絕不會做出這種無恥勾當。”
他低頭,目光卻沒落在她的臉上,而是盯着她發間搖搖欲墜的絨線花發簪。
手跟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制地替她扶正了。而這次她也沒有躲,他喉間微動。
*
柳嘉之忽然帶着哭腔笑了,從袖子裡掏出一枚倒懸青銅鎖的令牌,遞給了眼前的喻赤:
“這是他被帶走之前,叫我給你的。”
喻赤猶豫着接過,正想問這令牌的來曆,就聽到柳嘉之努力鎮定了情緒的聲音悠悠飄出:
“他七年前不是抛棄師門,而是你們的師父給他一道密令,讓他進京入了皇帝的暗閣。這個便是暗閣的令牌。”
喻赤握住令牌的手力道加深了幾分,被令牌側邊刻着的昂首青羊生生硌出紅印。
“暗閣……他為何不親自給我說,為何要讓你告訴我!”
柳嘉之緩緩站起來,因大腦缺氧猛地踉跄一下,下意識扶住桌邊。
“他沒有讓我告訴你,他隻讓我把令牌交予你。以你和他之間的情誼,相信你能懂他的用意。”
“你不必覺得我搶了你的位置,我确實是被他救下的一介流民,認識他的時長大不如你。”
喻赤聞言臉忽地燙起來:“柳嘉之!你在胡說些什麼,說得好像我竟和你在計較在他心裡的地位?”
柳嘉之身為二十一世紀的雜食女性,自然是秉承着開放自然的眼光接受一切可能性:
“我現在可沒工夫跟你計較這些,但你要知道的是,你師兄晏井承,現在需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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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說完他的事,你的呢?你和他在什麼機緣巧合下認識的,而現在滿城的流言又是從何而來。”
喻赤眼神緊緊跟随着她那正在屋裡四處點燈的身影。
柳嘉之點燈的手微微一頓,思考一瞬鎮定開口:
“我父母死于蝗災,老家在益州城郊禾稻村,流民群裡有三個畜生想對我欲行不軌,晏井承救了我。而其中一個畜生,大抵就是那所謂的張大柱。”
她不确定眼前這個人一時間能不能接受她穿越的故事,救人時間緊迫她不能賭,還是告訴他宋代版本的身份比較穩妥。
喻赤指尖摩挲着令牌紋路,深深探究着眼前這個女人。
“柳嘉之,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晏井承也被你騙了,你确實利用了他?”
他感覺到了她的刻意隐瞞,忍不住開口試探。
“既然喻公子這樣想,那便請回吧。”
果然,除了晏井承,不會再有人會無條件相信她。
“對不住。”
喻赤見她再次紅了的眼眶,忽覺這事涉及到姑娘家的清白,這種試探着實不太合适。
“若喻公子不信我是清白之身,大可叫人來驗明。”
剛說出口,柳嘉之自己都恍惚了一下,對啊,如果找人來驗明了,這件事豈不是迎刃而解了。
喻赤被她的大膽發言驚到,不禁跨前半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
“你以為驗完身,你名聲就會好了?你想用這招,那晏井承白進去了。”
柳嘉之被他攥得生疼,本能着往後掙脫:“放手!”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沒有人信我,隻有晏井承一個人信我,但他卻不在我身邊!”
她感覺自己的手腳被這個時代束縛住了,怎麼做都不對。
“我信你,柳嘉之我信你。晏井承在獄中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提審之前不會被亂用私刑。”
“你也信我,他大小也算是我師兄,我和你一樣會全力救他出來。”
喻赤為了安撫眼前這個突然發瘋的女人,隻能用雙臂緊緊箍住她。
“啪”地一聲,絨線花發簪落地,屋内瞬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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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你說的,你會幫我嗷。”
柳嘉之瞬間收斂住情緒,充滿了每次加班發瘋完,立馬平靜擦掉眼淚繼續埋頭苦幹的精神。
“柳嘉之,你又耍我!”
喻赤忽然蹲下身按住她撿簪的手。
“我是你老闆!天天這樣子直呼我的大名,成何體統,那你還愚癡呢。”
柳嘉之掙脫他的手站直,沒有再戴上發簪,而是将撿起來的發簪收至袖中暗袋。
“我幫你可以,但你得先補償我一樣東西。”
喻赤見眼前這個女人,和在師兄面前溫柔小白兔截然不同的樣子,咬了咬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