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隻有唐川指尖敲擊扶手的聲響在空氣中回蕩,每一聲都像在提醒着江時她此刻的處境。
當唐川突然合攏懷表發出“咔”的聲響時,其中一個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最後問你一遍,幫不幫!”
“你想讓我幫什麼。”
唐川看向左邊那個人:”二十三,給她看看。”
代号“二十三”便把放在展櫃裡的植物放在到江時面前,那是一朵玫瑰花。
“我想用玫瑰花作為藤蔓的主角,可惜她好像不樂意。”唐川歎了口氣,揮手,“二十二 ,給她欣賞一下我的作品。”
代号“二十二”動了動手指,似乎不太樂意,但仍起身從展櫃最下層硬生生把那個玻璃櫃拿了擺到地上,完畢後朝着互相纏着的藤蔓了一躬。
“很不錯,二十二……有記性了。”唐川笑着,“不虧你是唐西教出來的。”
“二十二”隻說了聲“是,川爺”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很疏離,卻又不失禮貌。
江時看着那玻璃櫃,她想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壓抑?不知多少條的藤蔓轉在一起,沒有規律,也沒有任何别的裝飾。
她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急促,在玻璃表面呵出一小片白霧。
那些藤蔓的走向毫無規律可言,有的打着死結,有的深深勒進同類體内,還有幾根已經斷裂,卻仍被其他藤蔓緊緊裹挾着。
整個櫃子裡看不到一片綠葉,更别提花朵,隻有令人窒息的、病态的糾纏。
它們像無數條絞緊的蛇,在密閉空間裡瘋狂地彼此糾纏。深褐色的藤條上布滿凹凸不平的結節,有些地方甚至被勒出了滲人的青紫色。
難怪玫瑰花會說,讓我去那鬼地方不如爛掉。
“……”
“怎麼,溝通不了?”唐川冷下臉來,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不好嗎?我的想法不好嗎?多好看多美,怎麼不願意。”
江時低着頭,盯着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指,指甲已經陷入掌心:“藤蔓上不加點别的嗎?或者是别弄這麼多?”
“你說什麼!”唐川不知何時走下來,右手粗暴地鉗住江時的下巴,強迫她擡頭,拇指在她臉頰上按出青白的指印,“是在懷疑我的創意嗎?”
“我問你幫不幫,不是叫你給我提建議!”
玻璃櫃裡的藤蔓突然劇烈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聲。
一根暗褐色的藤條率先纏上江時的腳踝,粗糙的表皮瞬間磨破了她的襪子。
更多的藤蔓像嗅到血腥的蛇群,順着她的雙腿攀援而上,在裙擺上勒出扭曲的紋路。
瘋了吧?脖子也勒住了。
手腕……也是。
要死了嗎?
……喘不過氣。
藤蔓絞緊咽喉的刹那,江時聽見自己頸骨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視網膜上炸開無數猩紅光點,那些勒進皮肉的植物纖維正将氧氣一絲絲擠出肺部。
在瀕臨窒息的黑暗中,邱亦的聲音突然穿透意識屏障。
不是通過電子設備傳來的機械音,而是記憶裡某個夏夜的真實回響——少年抱住她時,這樣說道:“我一直都會是阿時的家。”
……
“不能......死......”
她從牙縫裡擠出氣音,舌尖嘗到鐵鏽味。
那些絞殺她的藤蔓突然劇烈顫抖,仿佛遭遇天敵般開始枯萎。
表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最終在她脖頸處斷裂成簌簌落下的灰燼。
……
誰也沒看清當時究竟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藤蔓離奇消失?
“二十二”隻記得,唐川的眼神忽然變得瘋狂,止不住地激動與興奮,以至于瘋狗一般朝着那少女大叫。
他這才明白,原來是——“襲奪”。
就算是在反組織也稀缺無比的技能,無法被研制,有錢有權也不一定能雇到它的擁有者。
……這不是個好兆頭。
少女的苦難,原來才剛剛開始。
他有時會想偷偷幫少女一下,比如事先和打手串通好不要下手太重,比如試圖在唐川監視範圍之外去安慰少女?
本來他也不樂意去給這個小瘋子賣力,動不動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偶爾自己下手,大部分是雇人下手自己坐在上面觀賞,簡直變态。
但他自己幹這一行也挺變态的。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為了生存,他早不幹了。
有一次他無意間看到少女和一個瘦瘦高高但意外好看的男生走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他想,也許這是她對象?
不過也沒敢仔細看,不然唐川會懷疑。
“你問她有沒有對象?”唐川笑着轉動手裡的刀把,“當然有啊,不過依她那性格,怎麼會跟她對象說呢。”
不出“二十二”所料,林順安的表情反而更迫不及待了,說出的話也更不堪入耳:“這不是正合我意?川哥……”
“我可沒想讓給你。”唐川“啪”一下把刀拍到桌子上,皺了皺眉,“别能不能别來幹涉我的事兒。”
從某方面講,少女算是幸運的,因為唐川是純玩暴力,不像林順安搞更讓人崩潰的性暴力。
但被他們纏上,本來就談不上幸運。
從沾着指紋的玻璃窗望出去,夕陽正把操場染成血色。
唐川把玩着林順安落下的打火機,金屬開蓋聲在安靜中格外清脆。
“……”
“二十二”突然覺得反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