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躍大概是這幾天看了很多有關這一則社會熱點的新聞,描述地好像他親眼見過一樣,他擺擺手:“還不止呢,隻是粗略預估,當天還發生了大停電,監控全壞了,不然警察早就找到那個撞你的混蛋了!”
“大停電?”
......他記得當時好像是下雨了來着,天黑得十分濃郁。
耿躍:“打雷造成的,那天的雷大到我都懷疑B市是不是有人在渡劫修仙,一道大閃電直接擊中了隔壁供電公司的設備,聽說幾乎是全部壞了,誰讓他們把設備都串聯在一起,中心街附近的一大片地方全部都跳閘停電了,還暴雨,一點都不好修,誰也不能讓人家冒着生命危險修電啊,所以一直停到第二天放晴電才送過來,現在我們網吧打開個燈還偶爾電流不穩地閃來閃去,像是鬧鬼一樣怪吓人的。”
易南面色一緊,急忙問:“梅姨?電停了一晚上,你們沒出什麼事吧?”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一點也不在意那個撞你的王八蛋啊,”耿躍撇了撇嘴,繼續說,“梅姨沒事,她昨晚還在這裡看着你,我看她身體熬不住了好說歹說把她勸回去休息了,哎你們還真是不是親兒娘更勝親兒娘啊。”
易南拿過冰涼的手機,正想發條消息說自己醒了,但是轉念一想,梅姨應該還睡着,而且他一說萬一她要過來看他怎麼辦,想了想,還是決定等會再發消息。
“我在意也沒用啊,撞也撞了,人也跑了,監控也沒了,但我還活着,”易南微微一笑,白淨的臉頰煥發出一種年輕的活力,“幹嘛還要念叨這件事,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耿躍說不上來什麼,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牛,你是真的心大。”
和人這麼輕松地聊天,易南心裡都變得懶洋洋的,一時間也沒心思琢磨那個匪夷所思的遊戲世界。
他看得開,進入遊戲世界,經曆過最初的慌張害怕後能坦然應對,離開遊戲世界,他也能安心地擁抱現實。
而且如果車禍是兩天前發生的,他在那個遊戲世界可是實打實地過了五天,這個時間節點就對不上,他重傷昏迷,又有誰能妙手回春地将他的痛感全部屏蔽,還在遊戲通關之際任其破閘而出。
再說那個遊戲世界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現代科技能做出的東西。再怎麼樣想也得不到什麼答案,就純當自己隻是在這個病床上躺了幾天吧。
易南扭過頭,發現這個六人間病房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五個病人,可以說得上是座無虛席了......好像這個詞用在醫院不太好,他們大多數都沒有醒來,家屬滿目愁容地坐在床邊,他眼神微動,問:“你說那場車禍裡傷亡的人都轉到這家醫院來了?”
耿躍眼底寫着倦意:“啊對,這裡離中心街最近了,總不能讓一些傷重的人在途中死掉吧。”
易南拍了拍自己腿邊的被褥,放慢語調:“一夜沒睡?要不繼續趴着睡一覺,有事我自己叫醫生。”
耿躍一邊嘴硬說着“我怎麼可能會困,我可是能連續值三個晚班的超級賽亞人”,一邊很不争氣地趴了下去,呼噜聲陣陣。
滑到嘴邊的謝謝重新咽了下去,易南等着最後一袋點滴滴完,被護士利索地拔掉針頭後,忽感渾身輕松,他轉了一下手腕,又伸了一個懶腰,這兩個動作似乎把他躺了兩天的運動量都補回來了,他低着聲音問了一句:“姐姐,我現在可以下床走動一下嗎?”
那護士猶豫了一下,還是在那句軟甜的姐姐前敗下陣來,沒好氣地叮囑:“就十分鐘啊,活動一下筋骨,去外面曬曬太陽,你情況還不穩定,沒什麼事别在外面晃。
易南連聲答好,下了床,拿起手機就晃蕩到了走廊上,走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穿病号服的人,他放慢腳步走到拐角處的自動販賣機,安逸地感受了一下醫院裡的人間氣息,在罪惡都市裡不是在逃命就是在犯罪,哪能這麼悠閑地散步。
“哐當!”
一瓶礦泉水落了下來,易南擰開瓶蓋,沒敢大口喝,先是簡單地潤了一下唇,才慢慢小口喝了起來,嗓子像是含了沙的刺痛感緩緩消解,他細長冷白的手指握着瓶身,眼睛一瞥,看到醫院正門口突然出現好十幾個穿着黑西裝戴着黑墨鏡的男人,即使墨鏡遮擋了大部分的神情,其他人也還是能從那一絲不苟的着裝中看出某種冰冷嚴肅的氣質。
□□?還是保镖?看起來像是正經人,隔得遠,為了看清,易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這群人像是接到了什麼緊急而突然的消息,一路從門口飛走到電梯口,要不是走廊禁止跑動,估計這些人能分分鐘上演奧運百米賽跑,腳步透着顯而易見的慌亂,緊接着,他們一股腦地擠進了電梯裡,為首的那個人還戴着耳麥,似乎沉浸在什麼對話裡,對周圍探究好奇的群衆目光視而不見。
醫院裡什麼人都有,易南見怪不怪,拿着礦泉水就走去四樓做CT了。
與此同時,十一樓的VIP客房裡,
更為寬敞的病床上坐着一個男人,他眉目精緻而深重,遠遠看上去冷酷俊美,沒什麼表情的時候,會帶來一種冰涼的壓迫感,此刻他就低着眼,一句話也沒說,拿着筆在草稿紙上不時寫着什麼。
管家快被這種沉默逼瘋了,聲音發顫:“少爺,有什麼東西不能明天再寫嗎?您剛醒還是好好躺下休息一會吧。”
路淮不耐地皺了一下眉,他烏黑的碎發垂了幾絲在額頭,躺着的這幾天也沒能減淡那唇的殷色,眼神倒是更加冷淡了:“說了别吵。”
管家心驚膽戰地看着他拔出的針頭,還在滴滴答答地掉血,滿臉欲言又止。
門被大力推開,保镖頭頭不知分寸地望向裡面,急匆匆地喊了一聲:“聽說少爺醒了。”
結果他收到了一個能讓他身臨地獄的眼神,于是後面的保镖團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冷汗涔涔。
路淮在白色的草稿紙上寫下“邦德·易”三個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在後面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号,才宛若結束了什麼大工程般地合上了草稿紙,對着房間裡一幹被人工禁言的人不鹹不淡地說:“現在在這個房間裡的人,你們的年終獎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