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怎麼回事?”遊戲規則清楚了,路淮問到了目前他們的處境。
易南本想說“我剛來我也不知道”,又一個打岔瞄到了擱在吊簾床上的雪白長袍,質地華美而精緻,袍角像是浪花翻湧,金線穿織過全身,走勢和他身上這件一模一樣,看樣子是為“公爵夫人”準備的婚服,今天結婚用的。
他的腦子一下子就卡到在“今天結婚用的”這六個字上不能動彈了。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路淮看了看自己的手,漫不經心地念出那個名字,“邦德·易,你到底叫什麼?”
兩人相處了這麼久,也稱算同生共死過一次了,可路淮在上個遊戲快結束時才看到他的臉,現在也不清楚他的名字。
漫不經心下壓抑的可能是危險,易南在網吧來來往往看過那麼多人,對于一點情緒的輕微變動都洞若觀火。
他放低聲音:“易南。”
路淮眯着眸子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會意,解釋說:“容易的易,南北的南。”
“多少歲?”
“再過幾個月23歲。”
“住哪裡?”
“......”易南捂住自己的嘴,隻露出一雙不染纖塵的眼睛,他悶聲加了一句,“這個你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開什麼玩笑,等着人回去之後上門找他算賬嗎?!他又不傻。
但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他明顯不懂得資本主義的險惡,路淮眉毛一挑:“你以為不說住處,光憑名字我就找不到你了?”
易南還沒來得及感到洩氣,身後的門轟然一聲開了,漫天的玫瑰花瓣在房間裡炸開,歡聲笑語也一陣風似的漏了進來。
最先開口的是蘿絲小姐,她通紅的眼睛在房間的兩人身上一掃,兩條胳膊都變成了不失禮節地打趣道:“公爵大人為何跪在地上,婚明明都求了一次,難道還想在婚禮當天再求一次?”
喬治勳爵的角長得空前的雄壯,兩道粗大的角幹,上面不知分了多少道岔,活像是頂了兩噸珊瑚礁,他拎着血紅色的酒瓶,上去拍了拍易南的肩,不嫌事大的說:“公爵大人,快把我夫人給你的戒指拿出來,我敢打賭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拒絕這樣的永恒。”
易南把原本捂住嘴的手默默移了上去,把整張臉都蓋住了,心裡崩潰地想:求求你們别說了。
那群跑掉的兔耳朵女孩也瑟瑟縮縮、挪動着小短腿來到路淮面前,長袍太長,如水一般絲滑,她們三個一人抱着一段,粉紅色的鼻頭抖動着:“請夫人穿上婚袍,您和公爵大人的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路淮:“......”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這房間裡的人應該都死光了,易南也想不明白,路淮這麼一個身高腿長眼神淩厲的男人,站起來還比自己高,這群人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糊塗了,一聲聲夫人是怎麼叫得出口的?
路淮單手拿過長袍,看都沒看一眼,站起身來,非常“就地取材”地把那三個兔耳朵女孩綁了,那輕薄曳地的白紗落在她們頭上,她們眼睛通紅,憋了好久,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易南嘴角一抽,結果路淮綁完人,回頭就盯住了他。
【任務已更新“前往婚禮會場”】
易南腆着臉解釋說:“遊戲設定,剛剛遊戲系統顯示任務更新了,要去婚禮會場。”
去會場,肯定是要結婚的,哪兩個人要結婚,易南覺得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他一邊觀察着大少爺的臉色一邊提出解決思路:“要不先等一會?”
抱着胳膊守在門口的拉德克先生一聽他要等,立刻皺着粗厚的棕眉扭頭:“公爵大人,恕我直言,婚禮是神聖的,婚禮進行的時間也是不可侵犯的,耽誤一刻都可能會影響神對您婚姻的公證。”
路淮上過天下過海,在B市最繁華的辦公樓上俯視過霓虹燈光,但他沒結過婚,還是和一個比他小的男人。
想必這幾天的體驗足夠他推翻之前為自己構建的一切法則。
他沉着臉,神情不定,揉着被那鋼珠般的聲音吵到的耳朵,走到門口,瞥了一眼拉德克先生一頭非主流的混色雜毛,紅唇吐出冰涼的兩個字:“帶路。”
他們在人群的裹挾中出了門,下了樓,易南才發現這其實是一棟城堡。
下到一樓,沿着長長的碎石小道,最後來到一片綠蔭叢生的草坪,成排的高背椅對着溫泉前面的一塊沉木舞台,神父穿着莊嚴的長袍,一手捧着一本聖經,一手不斷撫摸着自己已經拖到地上的胡須,面容祥和,宛若沐浴着天主的光輝。
一路上,易南沒怎麼敢扭頭看向旁邊,思緒遊離而混亂,看着一群非人非鬼的NPC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神父輕咳一聲,滿座皆靜。
例行慣例,他對在場衆人發問說:“在婚禮即将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易南低着頭,數着木闆上的紋路,耳邊風聲陣陣,他這個要結婚的倒還挺想說反對的,他抿了抿嘴,還是沒開口。
神父轉向他,嗓音低沉:“公爵大人,您是否願意這個人成為你的妻子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的盡頭?”
易南:“......”
沒誰告訴他還要說這種東西啊?!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