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吸在一起,他手腕扭不過來,隻能保持這個相距咫尺的親密距離,好在路淮比他高半個頭,隻是面對面,而不是鼻尖對鼻尖,至少沒那麼尴尬。
看到大少爺繃直的嘴角,易南猜測他可能是想說“我怎麼這麼愚蠢地相信你的鬼話并且還真的做了”,不過最後還是忍住沒發,隻是把頭扭開了,開始目不斜視地看着木櫃門上的精美雕刻。
易南此刻也覺得這個決定愚蠢到頭了。
逼仄而安靜的空間會放大一切感官視覺,他能感覺到路淮的氣息和身上的熱氣,氣息收斂,而熱氣暴烈,閉上眼睛,他轉移話題輕聲問:“你注意到這間房的擺設沒,像是卧室,看起來跟其他的不一樣,你說是主卧還是側卧,如果是側卧的話,會不會太冷清了,但是感覺東西又很多,衣櫃也這麼大。”
路淮冷不丁回:“你廢話一直這麼多嗎?”
“黑夜這麼漫長,還不知道要被追多久,被追到又肯定沒什麼好下場,”易南無所謂地嘴角一勾,“還不能讓人苦中作樂一下?”
路淮低頭,看到的就是他閉着眼睛輕輕微笑的模樣,衣櫃裡視線昏暗,另一個人的存在感強烈到無法忽視。
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衣櫃外傳來了裙擺拖地的沙沙聲——“公爵夫人”進了這間卧室。
衣櫃是封閉的,他們隻能聽到聲音,不能看到人,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斷斷續續的沙沙聲上,神經像是一根繃緊的弦。
“真懷念啊,”過了一會,外面的女人突然陰森森說,“這裡可是我們的婚房呢。”
随便一挑都能挑到婚房,易南覺得自己的運氣都可以去買大/樂/透了。
他聽到她繞着床走了幾步,又用詭異的柔情口吻說:“不過也就是在這張床上,我感受到了......”
一句話說到半途沒有了,就好像是吊起了一個美食家的胃口,卻遲遲不上菜。
易南專注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腳下重心倏然一變,堆疊起來的帽子被踩空了。
他頓時:“?!”救命。
無論是彎腰還是落地,都勢必會發出聲響,外面那喋喋不休的“公爵夫人”就不會再投入地念出那獨屬于她的背景情節,轉而過來掀開衣櫃把他們撕成碎片。
從背後伸過來一隻手,及時把他撈抱過來,力道穩當,易南整個人都被這道力壓在了沉熱的胸膛上,一點聲響也沒有從衣櫃裡溢出。
路淮眼神冰涼,動了動唇,無聲警告:“别亂動。”
經此一劫,易南想說就算是你現在掐死我我也不會再亂動了。
這下真的是擁抱了,他隻覺得箍着自己的那條胳膊完全無法反抗,不屬于他的心跳一刻不停沖撞着他的耳膜,戰栗感從指尖一路滑到背脊,神秘馥郁的雨林氣息萦繞鼻尖,像是勾子一樣。
這顯然不是良好的社交距離,易南全身發癢,有種想要逃離卻隻能被迫性壓制的慌亂,他直覺這不是什麼好事。
櫃外的女人等待良久,才回味什麼似的幽幽吐出兩個字:“.......饑餓。”
感受到了饑餓,什麼鬼?
易南疑惑地睜大了眼睛,他身體被擁住不能動,思緒卻活躍得要跳上一整曲探戈,總不至于是這位公爵夫人也吃不慣那漿果液,大半夜的突然餓了吧,那為什麼要特意提起,跟婚房裡的大床又有什麼關系?
絲綢摩挲的聲音響起,應該是她爬上了床,緊接着,是一道吧唧吧唧的聲音,在寂靜中十分隐秘,又令人毛骨悚然。
“滴答滴答......”
有什麼液體滴落在地。
“公爵大人,這樣您應該就沒辦法再燒我的信了,”她說完,又劇烈地倒吸了幾口氣,猶如快要憋死在海裡卻在最後一秒浮出水面的求生者,之後她音色朦胧,因興奮而顫抖地說,“您真的,太好吃了。”
易南:“..........”
信息量沖擊太大,他遲鈍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幾次想說什麼都沒能提起力氣,這種時候什麼驚訝恐懼的話語都如此蒼白。
丈夫囚禁了妻子并且燒了她給情人寫的信,妻子悲痛之下.......生吃了她的丈夫,事後還說很好吃。
這是什麼聳人聽聞的不幸婚姻啊!怎麼感覺雙方都勢均力敵且半斤八兩的樣子?!
路淮也頓了一下,忽然一股不知何處起的焦躁升了起來,他的手開始克制不住地顫抖,胃好似在灼燒,暈眩感讓耳膜像是進了水一樣,他後背緊緊地靠上了堅硬的木闆,皺起眉,他神色僵硬,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瞳孔無聲放大。
他感覺到了——饑餓。
無法抑制的饑餓,空氣中的淡淡鹹味都在舌尖被無限放大,好似渾身的血都在緩慢停止運轉,注意力像是雪花般開始渙散然後消融,直到視線都無法聚焦,隻要有東西擺在面前就能毫不猶豫吞入腹中的念頭,排山倒海地壓過來。
狹窄漆黑的衣櫃内,路淮晦暗的目光慢慢地落在易南柔軟的脖頸上。
草莓味很甜,喉結滾動。
他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