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場外的氛圍一直還算和諧融洽,但場内的比賽早已趨于白熱化狀态。太陽沒有因為選手們所展現出來的優異技術而減弱半分熱度,執着地化身為他們身後亦步亦趨的黑影,不斷嘗試蒸幹他們身上溢出的汗滴。
比賽輪到柳來發球,作為他搭檔的大石趁着這個短暫的空隙時間瞥了一眼記分牌,上面的六比六無比刺眼,讓人看起來格外疲憊。
現在正是搶七局。雖說菊丸在這場比賽中不是隊友而是對手,但他下意識地還是有點擔心其體力問題——他很清楚地知道作為一名優秀的數據型網球選手,柳從一開始就抱有拖到搶七局耗盡菊丸體力的想法,而對面的乾雖然早早發現了這一點,但奈何還是沒有成功将分差拉大,終是被迫到了搶七的時刻。
毒辣的太陽照在菊丸的身上,将他出汗量顯著多于其他人的面龐照亮,同時照亮了他堅定的眼神,這氣勢顯然是不撐到最後一秒不罷休。
比賽還在争分奪秒地進行着。
由于天氣實在是過于炎熱,被幸村邀請着看了一會比賽的手冢找了個拿水的借口就從球場那頭不動聲色地朝龍馬和不二那頭走去,走的時候餘光也始終沒有離開過球場中央,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眼神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剛走到自己的網球袋旁,他微微傾身拉開拉鍊,難得有些意外地擡了擡眉:
他的水瓶不在裡面。
手冢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去拿水杯前第一反應是先把冰箱裡的ponta裝進包裡拉好了拉鍊,結果恰逢此時祖父打了個電話來邀請自己有空去釣釣魚下下棋,跟長輩順帶着聊了幾句家常後一回來看時間已經不太充裕,因此拿着袋子就這樣出門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契機,他今早才能和龍馬以及桃城偶遇,不然以他的性子絕不可能拖到那個點才出門。
簡單回憶完畢,手冢默默把拉鍊給拉上,十八年來第一次為這種問題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秒:
所以今天他得像某位少年一樣靠自動販賣機度過了嗎?
......
與此同時,正背對着手冢的龍馬看比賽看得很認真,沒有發覺自家部長位置的變化。他一邊眼睛盯着場内一邊舉起手裡的ponta喝,隻是随着擡頭的弧度變大他逐漸發現口裡仍是沒有熟悉的液體出現,這下子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飲料已經喝完的同時也發覺到一直在對面的部長不見了。
他拿着空罐子裝作還在喝飲料的樣子,實際上一雙大眼睛在四周不斷掃視尋找着。
部長呢?
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龍馬便原地轉身想先出球場找個垃圾桶把罐子扔了,恰好一回頭就看到自己正在找尋的對象也往入口的地方走去。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他小跑了幾步追了上去:
“部長你要出球場?”跑到跟前後低頭看看前者空空如也的手,龍馬一下子更是好奇了,“而且還沒帶球拍......去廁所?”
“不是。”手冢輕輕搖搖頭否定道:
“我去買水。”
......買水??
龍馬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仲愣。這倒也不能怪他,畢竟以往前者都有着帶水瓶的習慣而且也從沒見其忘過,這還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部長出來買水喝,難免有點詫異。
不過驚訝歸驚訝,他深知相較于自己帶的水,部長肯定不太喜歡喝外面買的瓶裝水,因此想都沒想順嘴回了句話:
“我帶了水。”少年指了指手裡拿着的紫色罐子,在手裡搖了搖示意着說道,“要不作為這瓶ponta的回禮,等我扔完了就把水給你?”
“......”
手冢聞言看着他,沒回答,隻是眉尾不着痕迹地上挑了幾分,看起來有些出乎意料。
“......?”龍馬放下了舉着罐子的手,也看着對方沒說話,一臉不明所以然。
對方的眸光很深,眼型因為身高差而略微下垂卻不會有蔑視他人的既視感,隻是整體結合起來莫名給他一種自己腦中想法被窺測試探的錯覺。
直至兩人相視着一起向前走了幾步,手冢這才緩緩回過頭來頓住腳步,先是拉住了龍馬的手臂以阻止後者腳步,這才伸手打開大鐵門。他率先打破沉默作出回答,主動松開的、原本貼着少年裸露在外的小臂的手掌此刻握着門,隻感覺手下意外地一片冰涼:
“好。”
被松開後的龍馬還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語間的任何不妥之處。他剛邁出鐵門就看到了一個垃圾桶,隔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跟往常一樣把罐子往裡面丢,沒料到的是恰逢此刻球場中忽地傳來一陣比賽終了的哨聲,導緻他一個心驚手就丢偏了方向。
“喀咚咚.....”
——這是他最心愛的葡萄味ponta罐子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