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柳葉舒一大早便挑着擔子到面館前賣泡菜，到日落過了飯點再回。

一開始來買的多是來面館吃飯的，見離得近，攤主衣着幹淨、長得順眼又會招攬，便順手在面館前買點泡菜就着吃，過了幾日，來吃過飯的抱着罐子隻來買泡菜，再過幾日，來買泡菜的又多了一些陌生面孔。

日出又日落，泡菜攤子有了穩定的熟客。

中間西市賣腌菜的攤主過來看了好幾次，每次走的時候臉都更黑了一些，有次還趁着人多蹭上來試吃，吃完了又默默從人群中擠出去。柳葉舒假裝不知道，反正她在東市，他沒理由找她麻煩。

莫家小舅子也樂意，泡菜名聲逐漸擴大，來他面館吃面的人明顯多了，有不懷好意的地痞想過來占點便宜，他沉着臉對着門外撒盆水趕走，時間長了，地痞以為這是莫家小舅子的親戚，便不敢生事。有時快到晚上，面剩得多了，莫家小舅子也叫上柳葉舒進店吃點。

這天，柳葉舒挑着空擔子回家，路過村頭，照常和大媽們笑着打招呼。孫嬸磕着瓜子，笑得有深意：“難怪之前問你配方你不說，是要賣錢呀。聽說在東市擺攤？最近賺了不少吧？”

柳葉舒笑了笑，禮貌道：“您什麼時候想吃，我給您留着，不用專門跑到集市買。”

孫嬸咂摸出這話外的意思是以後想吃就得掏錢買了，她撇撇嘴，把嘴裡的瓜子皮“噗”地吐出來。

路過孫嬸家門口，柳葉舒被孫嬸跛腳女兒神神秘秘地攔住，說要讓她進門喝口水。柳葉舒莫名其妙地被她抓住胳膊，推搡着到了後院，她心下一緊，把原本盤在頭上的木頭簪子握在手裡。

孤身在外擺攤，為了防身，先前她把盤頭的簪子挖空，裡頭藏了一把開了鋒的小劍。

卻不想，這跛腳女待她站定後，指着自家後院的地，說：“你看，我着後院種的正好有白菜和蘿蔔，你以後做泡菜來我這買食材，我家裡本就吃不完，便宜賣給你，比爛在地裡強。”

這是好事，柳葉舒想了想，不假思索地答應：“可以，兩斤一文錢，你賣不賣？對了，你有多少斤？”

“大概五十斤蘿蔔，白菜少一點，四十斤應該有的。”

“那我都要了，以後你們地裡種出來的，都可以賣給我。以後我自家後院也準備種。”見跛腳女兒面露遲疑，明白這是怕自己種出來了不買她的，又補充，“蘿蔔和白菜我需要的量多，我恨不得整個村的蘿蔔白菜都賣給我。”

跛腳女這才安了心，說之後柳葉舒種的時候有不懂的可以來問她，又說集市上王掌櫃家的菜籽質量好，要買去他家買。

孫嬸回來了，跛腳女高興地把這事兒告訴了她，孫嬸哧哼一聲：“誰缺這幾個錢了，你呀，這是幫她賺錢呢！”

跛腳女收了笑臉，扭頭進竈房添柴去了。

*

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了烏雲，瞬間照亮了整個天地。緊接着，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在天際轟然響起，仿佛從天而降的巨錘猛然敲擊着大地——是春雷。

地裡的種子已經播種完了，最忙的春耕終于結束。這些日子，雖然戴着帽子，每日柳葉翎回來，似乎都更黑了一些，娃娃臉逐漸褪去了稚氣。

“翎兒，明日陪我上山砍點木頭，我想做個桌子。”

見柳弟不解，柳葉舒又道，“雞崽現在長大開始下蛋了，我之後把東西分類放在小攤桌子上，客人也不用蹲下挑了。”

次日上山，姐弟倆牽着駱駝有說有笑，卻聽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喊聲，聲音裡透着驚恐與痛苦，瞬間打破了山間的甯靜。

柳葉舒心頭一緊，仔細聽辨聲音的方向，聲音還在呼救，她确定聲音來自前方不遠處。

和柳葉翎對視一眼，兩人加快腳步，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近，那聲音愈發清晰，隐約還能聽到微弱的呻吟。

柳葉舒心裡頓時湧起不祥的預感，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叢，隻見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年輕女子倒在地上。

這女子穿着粗布衣衫，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在她的腳邊盤着一條一臂長的花紋蛇，蛇頭微微擡起，警惕地看着四周。

“姐，那條蛇！”柳葉翎低聲驚呼，臉上帶着驚恐的神色。

柳葉舒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握住了弟弟的手，輕聲噓了一聲：“别怕，翎兒，我們先救人。”

她迅速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刀，對準蛇的七寸一刀刺下。蛇受了重擊，扭動了幾下身子，便一動不動地癱軟在地上。柳葉舒上前把蛇頭整個砍下後，蹲下身來，查看倒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發青，腳踝處可以看到兩排深深的牙印，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開始泛黑——

這是中了蛇毒。

她連忙撕開女子的衣袖，将綁腿解下來，迅速綁在傷口的上方以防毒素擴散。

“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館，你叫什麼？住在哪裡？”

女子艱難地擡起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我叫楚……”

柳葉舒俯身，靠近了些，以便聽清楚她的聲音。

“楚……楚玉柔……”女子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将名字吐了出來。

柳葉舒一怔，腦海中轟然作響，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

這不正是她穿進的這本小說的女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