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柳葉舒便和柳弟往東走,兩人沿着蜿蜒的土路,又穿過幾片稀疏的樹林,終于來到黃土村。
村口幾棵歪脖子老樹無精打采地立着,枝葉稀疏,難擋烈日。村裡房舍大多低矮破舊,牆壁上斑駁的泥土脫落處露出了裡面的茅草。
“楚玉柔?就是那個被流放來的官家小姐啊。她家就在村西邊,那個破茅屋看見沒?”
推開搖搖欲墜的木栅欄門,院内雜草叢生,一口半塌的土井孤零零地立在角落,幾隻瘦骨嶙峋的雞在院子裡懶洋洋地覓食。
“玉柔姐,你在家嗎?”柳葉翎輕聲呼喚道。
不一會兒,楚玉柔從屋裡走了出來。見到是柳家姐弟,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柳姑娘,你沒事了?快請進。”
柳葉舒打量着楚玉柔,隻見她雖穿着樸素的粗布衣裳,但舉手投足間仍難掩良好的教養。
進到屋内,柳葉舒不禁皺了皺眉。屋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黴味。幾件簡陋的家具東倒西歪地擺放着,牆角還有幾處明顯的漏雨痕迹,想來楚玉柔生活得并不容易。
楚父本坐在一張破舊的藤椅上,手裡捧着一本殘破的書卷,見有客人來訪,立刻站起身來,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前幾日救人的姐弟,視線僅停留片刻,又伸長脖子探出去。
“這是那日在山上救了我的柳氏姐弟”楚玉柔帶着兩人走過,面無表情地朝着楚父交代了聲,沒有朝他看過去。
看到門外再無他人,楚父略顯失望地坐下,道:“好,你好生招待着。”又低頭繼續看書。
楚玉柔帶着歉意,向柳葉舒笑了笑:“我娘這兩日身體又不好了,起不來床。”
柳葉舒點點頭,随後開門見山:“玉柔姐,昨日多虧你相助,我們特地來道謝。”
楚玉柔連忙擺手:“你先前救了我,我出力也是應該的。現下你沒事就好。”
柳葉舒心下好奇,忍不住追問道:“不知玉柔姐是如何做到的?”
楚玉柔笑了:“說來也是巧合。”
“昨日,家父讓我前去祁公子府上登門道謝,我本不願意,以我們現在的身份,去打擾實在唐突。”
她神色黯了下去,柳葉舒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這楚父為了讓女兒攀上将軍府,可謂是費盡心思。
“但家父催促得緊,我先前已推脫多次,我爹隻好帶着我娘上門,我娘身子不好,上次回來後又受了風寒。這次我實在推脫不掉,便想着去了給個交待也罷了。”
“那日,我磨磨蹭蹭,在路上猶豫不決,誰知,竟撞見柳公子慌張失措地奔走,還把我撞倒了。”
柳葉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楚玉柔笑着繼續說道:“我見他神色不對,便詢問發生了何事。聽聞柳姑娘被官府帶走,我心下大驚。思索片刻,決定冒昧前去将軍府求個情。”
柳葉舒聽聞後驚訝得捂住了嘴:“那日在醫館的,竟是這甯安郡的将軍?”
楚玉柔點點頭:“正是,家父也是托人才打聽到的。”
似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楚玉柔繼續道:“到了将軍府,趙管家說祁将軍不在府中,但我見那趙管家神色敷衍,便知他是在唬我。”畢竟是官家小姐,人情世故上她格外通透。
“費了一番功夫,終于見到祁将軍,我便求他救人,他沉思了一會兒,就提筆寫了幾個字,讓趙管家送去了。"
楚玉柔歎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羞怯:“說來也是怪,每次見到祁将軍,似乎都在求他救人。”
柳葉舒察覺到楚玉柔的小兒女神态,佯裝不知:“将軍寫的是什麼?”
柳葉翎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這也是他最好奇的。
楚玉柔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寫得很快,我沒來得及看清。”
此時,一個虛弱的女聲從屋内傳來:“玉柔,玉柔,你在哪兒?”
楚玉柔慌忙起身。“娘在叫我,柳姑娘,柳公子,你們稍坐,我去看看。”說完,她快步向屋内走去。
回來時,她臉上略帶憂慮:“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我娘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去年流放路上落下的病根。”
柳葉舒對于流放路上的經曆隻有記憶,沒有親身體會,但僅是記憶中的寒風便令她心有餘悸。
“玉柔姐姐,令堂的病症,可知是何種風寒?”
楚玉柔搖搖頭,苦笑道:“大夫說是肺痨,但我們家境貧寒,請不起好的大夫,隻能暫且按照風寒來治。我那日本想上山采些草藥在家為娘熬藥,沒想到卻被蛇咬了。”
“肺痨?”柳葉舒眉頭微蹙。她在心中默默呼喚系統:“百科,可有治療肺痨的草藥方子?”
系統的聲音響起:【宿主,肺痨是一種嚴重的肺部疾病,治療需要幾味名貴草藥,如白芨、玉竹、冰片等。這些藥材都有一定的祛痰止咳、養陰潤肺的功效。但是.....】
“但是什麼?”柳葉舒追問。
【但是,這些藥材并不常見,尤其在這偏遠的邊塞,恐怕很難尋到。而且,肺痨病情兇險,單靠幾味藥材,恐怕難以根治。】
柳葉舒心中一沉,她擡頭看向楚玉柔,欲言又止。
楚玉柔看出了她的為難,強笑道:“柳姑娘,你不必為我們擔憂。娘親的病,我們會想辦法的。對了,我聽聞縣衙罰了你們家五十兩銀子,可都籌措齊了?”
“姐姐不必憂心,我大概已經想到辦法了。”柳葉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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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舒和柳葉翎推開家門,剛踏入院子,便聽到隔壁傳來父母的說話聲。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進屋内,隻見李管事正坐在堂屋裡。
“李管事,您怎麼來了?”柳葉舒恭敬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