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娘緊緊盯着李瀚猙,硬是将他俊朗的面容盯出一絲緊繃裂縫,這才心滿意足地說道:“李大人,我此番前來,有要事相求。”
果然,李瀚猙心中一沉,手中玉筆杆握得更緊了些:“哦。” 實在不想讓崔窈娘看出他的煩躁。
哦是何意?崔窈娘上前一步:“李大人你看,我遇到難題,第一個想到能幫忙的人便是你。這說明什麼?說明在我心中,李大人神通廣大,無人能及!”
溜須拍馬李瀚猙聽得多了,但崔窈娘說起來卻格外悅耳。想要多聽,就不能輕易松口。李瀚猙正了正身姿,繼續佯裝一門心思批折子。
難道李瀚猙不吃這一套?崔窈娘又向前一步,幾乎要挨到李瀚猙的椅背:“李大人是喉嚨不适?正巧我專門帶了上好的枇杷膏,這便去叫李穩給李大人接熱水,化了喝一喝潤潤喉。”
李瀚猙瞥她一眼,李穩在不在府中她都知道?
竟還是無動于衷?崔窈娘咬唇,使出殺手锏:“李大人,那我便先走了,就當,就當此次來看看你,見你能吃能睡能批折子,我便放心了。”
說完輕步快走,尚未到門口。
“回來!”
她就知道,嘿嘿。一轉身,藏起如意的笑,将辦學社所遇困難一五一十告知李瀚猙。
“此事可找禮部,或許會對學社有所支持。”
崔窈娘眼中一亮:“多謝李大人提點,若學社能得禮部支持,定能繼續發展。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李大人。”
“報答還要擇日?”
“那李大人意思是?”
“事成之後,你得請我去醉仙樓。”
“沒問題!” 崔窈娘拍着胸脯,“那等好去處自是要帶李大人多去!”
李瀚猙無奈地看着她,心中卻有一絲别樣期待,不知她何時方能不再裝聾作啞,真正接受他的心意。
李瀚猙為她指了條明路,怎麼走,走多遠,還需她自己努力。
禮部現如今由誰掌權?王之章。
王之章是誰父親?王懷瑾。
一想到王懷瑾黏黏糊糊的态度,崔窈娘便腦仁疼,幹脆直接斷絕找王懷瑾從中搭線的想法,來到禮部,從最下首的副長官處尋門路。
介紹自己:“官長安好,小女子乃是西市‘绮夢履’的掌櫃,姓崔,今日有事相詢,望官長解答。”
“哦,原來是崔掌櫃,有何事要問?” 副長官家中娘子甚愛 “绮夢履” 所制鞋履,故而對她相當客氣。
“我在坊外設了一處私學學社,教授一些無着落的小娘子,她們身世凄楚我且不說,身邊人不許她們來學,我想問問官長,這該如何是好?”
“這,這......” 副長官結巴起來,崔窈娘可算是給他出了大難題,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有人來問此類事,此前無依循章法可依。
思考片刻後答道:“既是如此,你寫個遞案,我幫你遞上去問問,明日你再來等消息,你看如何?”
“窈娘先謝過官長!” 崔窈娘喜出望外,本以為此等瑣碎之事,官吏們會互相推诿,萬萬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被承接。
遞案之所以為遞案,便是需層層商議,然後逐層遞上,變為折子交到最高層手中。
王之章掃了眼“‘绮夢履’崔氏”幾個字,胡子亂抖。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崔窈娘自己送“上門來,還怕李瀚猙不乖乖束手就擒?詭異利光在他眼眸中一閃而過,這就休怪他不客氣了。
崔窈娘走後,李瀚猙蘸墨繼續批折子,折子上的字全湧上來,變成蜜蜂嗡嗡亂飛,吵得他心煩意亂。
啪地放下筆,他擰了擰酸脹山根,糟糕。
隻記得尊重崔窈娘的獨立自主,卻忘了提醒她禮部尚書與自己的過節!
看了眼時辰,怕是以崔窈娘的性格,現下王之章案上,已然輕易俘獲崔窈娘的遞案。此事非同小可,以他一己之力怕是難以承擔。罷了罷了,去找李勇毅拿個主意。
尚未到父親書房,竟意外發現父親亦在來找他路上。
“父親?您這是......”
“你這般行色匆匆,又是要去往何處?” 李勇毅蹙眉詫異,究竟何事能讓向來沉穩的李瀚猙慌了神色。
李瀚猙也不隐瞞,将學社之事全盤托出。
李勇毅還有何不明白,前後一聯想,擡腳便踹:“李穩還敢替你圓謊,你可倒好,仆從是吧,學社是吧!”
李瀚猙生生受了這一腳,不言語,就當是李勇毅應下要收的利息。
李勇毅怒氣未消,來回踱步,走了好幾圈,停下腳步,看着李瀚猙:“此事很是棘手,王之章此人向來睚眦必報,此番你那‘仆從’落入他手裡,恐有麻煩。”
“父親,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