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單手插兜潇灑走向大門的背影,李佩央就算看不清他表情,但也知道,這狗東西此刻一定在笑。
等看清他拿回來的紙皮袋,李佩央更加确定,他是故意帶她來這裡的。絕對的。
對于她臉上明顯的愠怒,周庚禮神色自若地把兩條煙扔到後座。
對,他就是故意帶她來這兒“故地重遊”的。
他就是想提醒她别忘了,當初可是她主動上門,找上他的。
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他到底憑什麼。
李佩央無語地搖搖頭,開口道:“周庚禮,我不同意跟你結——”
“對了。”男人慢悠悠地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扔給她看,“我和遙遙的配對成功了。看來,我們父女還是有點緣分。”
接下來,在李佩央不可思議又驚喜萬分的表情變化中,周庚禮解開西服外套扣子,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問她:“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李佩央:“...”都是成年人,互換所需,不用說得太明白。
她把手裡的單子仔細疊好,放進包裡,“沒什麼,開車吧。快一點,不然回去太晚,遙遙不睡覺。”
***
第二天早上,李佩央簡單地跟女兒說,要和爸爸去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小遙遙也想和他們一起,但害怕人多感染,李佩央沒有同意。
遙遙可愛的小臉上寫滿失落。
周庚禮抱着哄她,承諾給她帶很多玩具回來。她才稍微開心了點。
車上,李佩央問他,“有沒有婚前協議要簽。”她包裡還帶了筆。
周庚禮剛打過一個電話,還在看助理發過來的文件,不解地撇她一眼,“你有資産要分割?”
還是目中無人的語氣。一點沒變。
李佩央知道她是多慮了,淡淡堵了他一句,“有啊。你昨天說的,一個億。”
“哦。”男人翻着文件,不假思索道:“我以為你在跟我要零花錢。”
神經。
李佩央認為沒有比這個詞更适合形容這男人目前的精神狀态了。
不過她也沒時間跟他鬥氣,她人雖然回國了,但他們團隊的研究還在繼續。她每天也要看許多實驗數據,要和其他人探讨調整實驗的合理性。
幾個小時的時差很耽誤事,一路上,她都忙着回消息,挪威語與英語切換自如,遊刃有餘地給出專業意見。
周庚禮側目看了她幾次,神色不自知的溫柔。
他倆都沒察覺。
***
按照要求雙方要填申請表,提筆前,她手臂邊多了個小盒子。
“先戴上,有人在看。”
什麼人在看,他也不說清楚。李佩央看了兩眼那個小盒子,裡面裝的東西不言而喻。
内心掙紮幾秒,她還是打開了。他家庭很複雜,如果真有問題,很麻煩。
“...會不會誇張了。”她指這枚戒指。
“誇張?”周庚禮聽見了好笑的事,他掰過她的下巴,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這人,戲谑道:“你現在開始在乎這個了?”
“李佩央,七年前,更誇張的,你不是也說扔就扔?”
這還是重逢以來,他們第一次提起那一天的事。
他看見她原本還紅潤的臉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心髒一陣刺痛,周庚禮松了手,頓了頓道:“是助理買的。你不喜歡可以不戴。”
“...談不上喜不喜歡,總要摘下來。”李佩央快速地簽好字,把那枚戒指胡亂地套在手指上,着手收拾桌上的文件。
“就像我們這次領證。”她說,“你準備好離婚協議書就行。”
“不會耽誤你。”周庚禮把她簽好的申請表拿過來,檢查了一遍,“哪天你想,我們随時可以......你随時都能恢複自由。”
他撂下這句話起身,把申請表呈遞給工作人員。
...
紅本到手時,李佩央耳邊都還環繞着他剛剛宣誓時說的誓詞。
全程也沒花多長時間,一件人生大事就這樣塵埃落定。她心上也就此壓了一座山似得沉重。
當年她努力逃脫、放棄的東西,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她手上。這算是命運?未免…太捉弄她了。
李佩央看着紅本發呆時,周庚禮也注視兩人的合照在想,差一點。
他們當年就差一點,就拿到這個本了。
他明明都選好日子了。
現在照片上的兩人,都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歲月的痕迹。
周庚禮承認,拿這結婚證,他用的手段有點卑劣。他不禁反思,反思自己當年怎麼那麼善良。
應該是那時和她相處太久,他才變得和她一樣,善良得愚蠢。
他扭頭看向李佩央,後者正捧着結婚證皺眉頭,梳起的馬尾、微鼓的臉頰,神似當年...一口一個“周先生”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