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也是三間,按例其中一間應該分給長子,現在卻是二房夫妻先住了進去。剩下兩間,一間是廚屋,一間則給了家中男孫林振家和林振起。
西廂房沒來得及改建,屋頂還是木頭茅草,也是整三間。一間荷花、金菊和銀梅三姐妹住。剩下兩間,大房和三房各占一間。不過,三房的居住環境明顯比大房好不少,他們隻兩口子住,不像大房,還帶着折慈和林振文。
本就不大的屋被木闆隔成兩間,外面住着林青山和何氏,還有林振文。裡間,也就是兄弟倆現在躺的地方,住着折慈,和林振文。
哈哈,沒錯,兩處都有林振文。
他不是真小孩,當然不願意和林青山何氏夫妻睡在一張炕上。每到睡覺,他就找着機會賴在他哥這裡,爹娘不同意,他就硬擠。
林青山見實在擋不住,就把裡屋桌子撤掉換成炕櫃,然後把床加寬了一尺半,方便他們兄弟倆睡。
不過,就算睡的時候是和哥哥一起,醒來卻總是在外屋炕上。
林振文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抱出來的,完全沒有印象。究其原因,大概他真的把這屋裡的三個人當成了家人,心裡從來不設防。
想着想着,林振文開始犯迷糊,偏頭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兩滴淚花。
就在他想閉眼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兩聲雞叫“咯咯哒”“咯咯哒”。
聽到這個聲音,林振文可不困了。
果然沒過多大會兒,外面就傳來一聲尖呼,“哪個天殺的動了雞蛋?”
這聲吆喝弄得林家三房人都是一激靈。
“娘,”小呂氏走出東廂房,手裡端着一個茶褐色的陶碗,“振起午睡,我守着他呢。”
呂氏“嗯”了一聲。
張氏則是從堂屋東間走了出來,“娘,振興明日回來,我把屋子給他收拾收拾。”
“嗯。”呂氏點頭,想了想又囑咐:“振興苦夏,你提前給他熏好房間。我屋還有把新蒲扇,回頭你記得提醒我拿給他。”
“哎,我省得了。”張氏笑着答應,她瞥了眼西廂,“咱們這麼大動靜,也沒把大嫂吵醒,看來這幾天确實辛苦。”
呂氏眉頭一皺,“就她辛苦?”說完,擡步就往西廂走去。
張氏和小呂氏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笑意。
呂氏直接推門進入,環視全屋,最後聚焦在炕上剛坐起身的何氏身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娘?咋,咋了?”何氏慌慌張張下地,隻顧得上踩着草鞋。
“這都什麼辰光了,還躺炕?”
何氏跟犯錯的小孩一樣,垂下頭去,嘴唇嗫喏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何氏這樣,呂氏越發不耐煩,轉身往外走,“趕緊去打草,豬餓的直叫喚,你聽不見?”
“哎,哎。”何氏忙不疊的答應。
外面的動靜,林振文聽得一清二楚,眼睛撲閃了幾下,表情很不好看。
林家一共養了十五隻雞,其中十二隻母雞,每次撿不到同樣數的雞蛋,呂氏都要嚎一回。
這倒還好,主要全家都得受着,誰都逃不了。
但是呂氏針對他娘,這就讓人覺得不舒服了!
不過,林振文歎了口氣,還是窮鬧得啊!為着幾個雞蛋,全家都不得安生。
轉頭,林振文看到他哥已經醒了。
折慈沒有提剛才的事情,隻說:“下晌,我跟你還有嬸嬸一起下地。”
林振文點點頭,他哥身體已經漸好,也不能總待在屋裡,時常出去走走,就當是呼吸新鮮空氣啦。
外面何氏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拿着一個瓦罐去廚屋裝了水,路過窗戶喊林振文起床。
折慈和林振文都應聲,何氏知道折慈要跟着下地,關懷了幾句。
林振文趁着他娘和他哥說話,翻身下了床,然後才想到鞋還在外屋。他踟蹰片刻,擡腳想往外跑,卻被折慈扯着衣領拉住了。
“我去給你取。”折慈的聲音充滿無奈。
“哥,到地裡走一遭,腳總是要髒的。”林振文彎腰三下五除二穿上草鞋,擡臉認真對折慈講。
折慈揉揉他的小腦袋,“髒了就洗洗,要是你小心點就更好了。”
林振文吐吐舌頭,是是是,知道你愛幹淨!
臨出屋,林振文踮着腳把門後的草帽拿下來,一個自己戴,一個往折慈頭上送。
折慈配合着彎腰。
兄弟倆一塊走出來,何氏隻覺得眼前一亮。養子是出了名的漂亮,就算和村裡人一樣多穿黑白灰褐的粗布衣裳,看上去就是格外與衆不同。
盡管已經養在身邊三年,何氏每每看見還是會驚歎。
視線下移,看到黑瘦黑瘦的林振文,當娘的默默閉上了嘴。
林振文不知道他娘在想什麼,見她又在發呆,趕緊招呼:“娘,咱們快走吧。”
“好,好。”何氏連連應聲,大概是覺得心虛,她呼呼呼直接走到哥倆前面去了。
林振文不明所以的看向折慈,他娘這是咋了?
折慈輕笑搖頭,牽着他的手跟上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