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文輕皺眉頭。
他爹受傷,可不算好事,對這個剛緩過勁兒來的農家來說更是雪上加霜。族人雖然不至于感同身受,但基本的同情還是該有的,怎麼他們多是面色僵硬,眼神閃爍?
“乖乖,縣城梅和堂的大夫出診就要二兩銀,青山哥這是做了啥竟然能得那麼大面子?”說話的是林振文的堂叔,老三房的林青潭。
林振文不喜他的語氣,聽上去他爹受了傷,反倒像是撿了大便宜一樣。
不過這梅和堂也算是名不虛傳,剛才林振文看過,他爹的傷口包紮得十分專業。隻是這出診一次就要二兩銀子,對農家來說确實是天價。
另外,林振文不知道自己回家之前發生了什麼,不過他明顯感覺到了在場很多人聽到林青潭的話之後态度的轉變,就是他奶,臉上的僵硬都淡了不少,露出幾分期盼來。
林荷花捧着一碗水從廚屋走出來,經過林振文的時候碰了碰他,示意他一起進屋。
林振文聽話跟在她身後,“姐,”他輕聲喚道。
“七郎跟在阿娘身邊呢?”
林振文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太過着急,根本沒顧上何氏和折慈,對着林荷花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有些心虛,“啊?哦。”
林荷花沒有追問,隻是點點林振文的腦袋,“你哦,就是再着急也得顧着點身邊人。”說完頓了片刻又說:“文娃,别擔心,爹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聲音柔和,帶着一股沉靜人心的味道,讓人不自覺跟着平靜下來。
林振文點點頭,“我知道。”
外面一陣騷動,林仲田回來了。
他走進西廂房,要不是林振禮拉着,他恐怕不顧林青山睡着,直接把人扯起來問話了。不過看的出來他心情不佳,滿臉陰沉的掀開被單看了眼林青山的腿傷,沉默片刻後,出去和族人們詢問具體情況。
何氏和折慈緊随林仲田後面進家,何氏是一路哭着回來的,那模樣跟天塌下來沒什麼兩樣,不過對何氏來說男人出事可能比天塌嚴重多了。
聽見聲音,姐弟倆趕緊往外跑。倆人反應已經夠迅速了,但還是晚了一步。
當着全族人的面,呂氏皺眉呵斥何氏,“你男人現還沒怎麼的,你嚎給誰看?”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聚了過來,眼神不算友善。
何氏本就膽小,剛才被吓到還沒有緩過來,呂氏這一把直接給她整癱了,站都站不住。折慈想扶住她,結果差點被帶倒,很勉強才穩住身體。
姐弟倆迎上去,林荷花壓低聲音安慰何氏,等她情緒逐漸穩定,扶着她回房。
林振文目送母女倆進屋,自己回頭去找折慈,他扁嘴喊了聲“哥。”拉着折慈的胳膊瞧,他哥的胳膊被何氏掐出一片青黑,看着就疼。
“沒事兒,”折慈伸手把他攏到身邊,“叔父如何了?”
“爹正睡着,還沒醒。振禮哥說大夫讓好好養着,很快就能痊愈。”林振文把自己知道的傳達給折慈。
“那就好,那咱們現在就耐心等着叔父醒過來。”折慈說着,沖看向這邊的林振禮點了點頭。
林振禮眼裡閃過驚訝,還是笑着回了禮。
“也隻能這樣了,”林振文沒注意他哥和林振禮的互動。他看向周圍,覺得比起他們,族長他們更着急,到現在一個都沒離開不說,一個個看上去也都有些心浮氣躁。
這時候,屋裡傳來林青山的說話聲。
林振文眼前一亮,拉着折慈就往西屋跑。
其他人緊随其後。
林青山剛醒,半坐靠在床頭,隻看他額頭的汗就知道他這傷并不輕松。
“爹,”林振文喚道。
林青山強笑着拍拍他的腦袋,“爹沒事兒,文娃别害怕!”
“哦,”林振文點點頭,知道長輩們有話要問,他主動退到一旁。然後左右看看,沒看見他娘,經過林荷花眼神示意,确定他娘在裡間。
這樣也好,免得他娘情緒激動,人前失态。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受傷的?還有梅和堂的大夫是怎麼回事?”林仲田上前一步,語氣着急。
“是啊,青山,你趕緊把情況細細說來,”林伯材跟着問道。
“梅和堂的大夫?”林青山面露疑惑。
林伯材着急忙慌解釋,“随你過來那個大夫是梅和堂的坐堂,清潭說出診一次就要二兩銀子,大夫說是梅二爺吩咐他過來的,你和梅家怎麼會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