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烽道:“我隻是輕輕嗅嗅,頭發都沒弄亂!”
他鼻梁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謝泓衣道:“做正事。”
單烽扛着芭蕉傘起身,神色終于正經起來吧,向百裡漱道:“偷聽的呢?拿出來。”
百裡漱愕然道:“你怎麼知道!”
單烽道:“剛剛就見你在邊上鼓搗,有兩隻草蝴蝶跟着楚鸾回走了,當我睜眼瞎呢?”
百裡漱昂着頭,道:“我……我就是怕他又有詭計!”
“沒人追究你,快拿出來,一塊兒聽,以免那小白臉兒招蜂引蝶,”單烽義正辭嚴道,“他還禍害你們大師姐呢。”
百裡漱一頓,面上古怪之色一閃而過。
謝泓衣雖不說話,可始終留意着他,目光也是微微一動。
“你沒見過她。”謝泓衣慢慢道,“但是,聽說過一些東西。”
百裡漱打了個寒噤,卻被對方平淡而寒亮的目光,壓得擡不起頭來,含糊道:“師門不幸。”
他擺弄着衣袖,眨眼間,飛出一雙銀杏黃蝴蝶來,翩飛間,有隐約的人聲萦繞。
“快走!”是千裡莺題的聲音,疾言厲色,聽不出半點情意,“你為什麼要回玄天藥宗?天黑之前,離開這裡。”
楚鸾回被呵斥了一頓,也不惱火,道:“千裡姑娘,你是帶我去見萬裡宗主的吧?剛剛的鬥草,我赢了。”
千裡莺題道:“現在就走,别去!老祖宗也是你能見的?”
楚鸾回唔了一聲,懇切道:“我貪功冒進,鑄成大錯,萬裡宗主廢我修為,我别無二話。隻是當年還想不開,心境也廢了,流落到中州時,已經是個殘廢的乞丐了,渾身長瘡,卻不敢自醫。荒年,人們搶着挖野草充饑,我連草葉子都沒臉去碰,心想着,餓死也好,活該爛成一攤泥。”
千裡莺題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回來?你不是在中州過得好好的麼?”
楚鸾回道:“那場大疫,讓我重活了一次。原來我這雙手,還是有些用處的。藥盟肯重新接納我,讓我喝上一杯春耕酒,我自然願意。”
千裡莺題失聲道:“你又喝了春耕酒?”
楚鸾回道:“好酒,令人飄飄欲仙。”
單烽聽了一通,不由幸災樂禍起來。
為了扮演楚天,這小子可不是隻能捏着鼻子吹捧萬裡鬼丹了麼?
“霓霓,小白臉兒裝榆木疙瘩,還挺像那麼回事,”單烽道,“這姑娘分明和他有情有怨,他卻裝着聽不懂。”
謝泓衣道:“她不想讓他見萬裡鬼丹。”
話音剛落,千裡莺題像是突然失了興緻,冷淡道:“随便你吧,申時之前,老祖宗不會見客。”
翩飛的黃蝴蝶,變回了枯敗的銀杏葉。
謝泓衣伸手一點,讓銀杏葉落在指尖,若有所思道:“現在,她不需要阻止了。”
單烽道:“為什麼?喝點春耕酒怎麼了。嫌他貪杯?”
他扭頭看百裡漱,道:“你們玄天藥盟的春耕酒,從不拿出來待客。是什麼酒?”
百裡漱還在出神,被他吓了一跳,滿臉茫然道:“就是尋常的米酒,給剛入門的弟子喝的,能和草木更親近。得木靈根才行,你們喝了沒用!”
單烽道:“你也喝過?”
“自然,”百裡漱引以為豪,“我和小靈,五歲就入道了。”
謝泓衣道:“楚天修為被廢後,逐出藥盟,這是他第二次喝春耕酒。剛剛千裡莺題說話時,你面露憤恨之色,為什麼?”
百裡漱一張煞白的臉,藏不住事兒,更何況被這兩尊煞神盯着?一時間汗如雨下。
他全然信服謝泓衣,雖然涉及門中私隐,也沒什麼好隐瞞的。
“我知道她為什麼不想讓楚天去,”百裡漱咬牙道,“她……今晚就會叛出藥盟,還刺傷了老祖宗。”
“什麼?”二人齊齊一驚。
百裡漱道:“我們藥盟,才沒有什麼千裡師姐。她早就被除了名!我隻是隐約聽說過,有這麼一件事情,這才對上了。”
萬裡鬼丹可是天下第一人,竟會被座下弟子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