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見連翹往另一邊跑,立即掉轉方向,欲趕去抓她。
林帛圩跑到路中間,擋住兩個男人的去路,平日裡他都是很文質彬彬的一個人,今日忽然轉變人設,展現彪悍的一面。
不過,這對他來說,小事一樁。
“此路是我開,此錘是我買!想抓我翹翹,先過我這關!”
他握着兩把榔頭,氣勢洶洶,仿佛拿下面前這兩個男人,胸有成竹。
兩個男人彼此對視一眼,重新看林帛圩,如同在看一個……腦子有點不太正常的中年大叔。
對他很是不屑。
林帛圩讀懂兩個男人眼裡的意味,“呵”了一聲,恣意開口,“還敢瞧不起我?看我不給你們點顔色瞧瞧!”
兩個男人拿着鋼條迎面走來,林帛圩以前沒打過人,雖然嘴上放了狠話,但心裡還是有點慫。
他閉着眼,舉起錘子上下左右瞎晃,竟然在這場混亂之中,真的砸到其中一個男人的腦袋。
隻能是對方掉以輕心的緣故,絕不是林帛圩真有這個本事。
男人被砸,翻了個鬥雞眼,直接栽倒,沒過多久就暈過去。
旁邊的男人看他,有些難以置信,掉線掉得也太早了吧?
林帛圩看着眼前這個躺地的男人,同樣有些難以置信,這竟然真的是他解決掉的?
突然,林帛圩就來了自信。
他右手舉起榔頭,對準正前方的男人,氣勢洶洶,“來啊!你有本事也來啊!看我不把你打暈!”
男人才不怕林帛圩,提腳就朝他走去。
林帛圩突然屏息,若說剛才他運氣加成,恰好打到了第一個男人,可接下來不意味着他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男人朝他步步逼近,他實在太忐忑,手發抖,瞎晃榔頭也打不到對方。
不僅如此,男人還輕而易舉地搶走了他手裡的榔頭。
這下,本就不會打鬥的林帛圩連“武器”也沒了。
顧不上那麼多,他索性直接抱住男人的腳,“休想去抓我們的翹翹!我不會讓你走的!”
男人有些詫異,他也沒想到林帛圩的最後殺招竟然是……耍賴?
他試着挪動腳,把林帛圩甩開,可是林帛圩抱得死死的,腳根本動彈不得。
于是,急着去把連翹抓回來的男人沒了耐心,直接用另一隻腳去踢他的腦袋、後背、大腿、肚子……
用手裡的鋼管抽他……
但林帛圩依然抱得死死的,堅決不放手。
-
跑上山的連翹沿着原路返回。
當她靠近與李空山分别的地方時,蓦然發現李空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旁邊的陳黑子則蹲在樹樁前發笑。
他在笑什麼?笑終于解決了李空山嗎?
不好。
連翹心慌意亂,迅速提腳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空山跑過去。
等她跑近以後,才發現,李空山身上都是血,衣服被樹枝劃爛,衣衫染上血迹。
在他旁邊,還有一把鮮血淋漓的刀。
“李空山!”
連翹的心快要從身體裡跳出來,惶恐不安,無論她怎麼喊李空山、怎麼去晃他的手,李空山依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沒有醒來。
“你對他做什麼了!”
連翹的眼淚從眼眶裡溢了出來,她一直以為,從清流鎮逃離出來的女孩已經變得很堅強,可是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不是的。
在面對自己所在乎的人時,沒有人能做到鐵石心腸,薄情寡義。
她的眼淚是那麼突然,那麼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對李空山似乎會徹底離開自己的害怕,也感到驚訝和意外。
“陳黑子!李空山以前好歹也拿你當長輩看過!你憑什麼這樣對他!他以前那麼敬重你,你連他也下死手,你還是人嗎!”
蹲在樹下的陳黑子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悲痛裡,耳邊總是還回響着錄音裡自己女兒的聲音。
直到聽見連翹這番悲痛吼出的話,他才僵硬地擡起頭看連翹。
他冷笑一下,無動于衷,“死了就死了呗,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都被蛇咬了,我再多殺他一個,多背負一條人命,又不是件難事。”
“你無恥!”
連翹低下頭,重新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空山,悲痛出聲,“李空山,你醒醒,你醒一醒好不好?”她忐忑地環顧李空山身上被刀劃出的大大小小傷口,“你别吓我……”
這一刻,她承認,她是真的害怕了,原來全世界崩塌的感受,是這樣的。
“李空山……”
連翹去觸碰他臉頰的手在顫抖,眼睫毛被淚水打濕,黏成一簇,她的哭聲不斷,淚流也不止。
“你沒有事的對不對?你快醒來,你别吓我……我錯了李空山,我後悔了……”
她低下頭,眼淚啪嗒落在他的下巴,浸潤傷口上快要幹澤的血迹,“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該還像當初一樣,又一次把你扔下不管,李空山,你快醒來好不好,我後悔了。我承認,那天對你說的話都是假的,那些話都在騙你,能再遇到你,我沒有不開心,一點不開心都沒有,我怎麼可能不開心不樂意……”
眼淚洶湧,不停止地奪眶而出,往下流,連翹的情緒愈發失控,淚水也朦胧她的雙眼。
“李空山,你不要留我一個人……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你講,好多小秘密沒有告訴你……李空山,我都還沒告訴你,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你都沒有聽到,你不能有事……”
她低下了頭,重如千斤的悲痛情緒将她的心弦壓垮,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落地時铿锵有力,卻串聯不起她一聲不吭離開了他之後的點點滴滴。
哭聲回蕩在高大的白楊樹林裡。
停在枝頭的鳥雀聽聞悲傷,振翅遠走。
坐在樹下像個死人的陳黑子一動不動,對這邊的動靜置之不理,好似他已經被這個世界剔除名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