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讓何琪先回宿舍清理,孟逐溪被單獨留在了辦公室。
坐在沙發角落裡等路景越過來的時候,孟逐溪心裡又琢磨了下今天這個事兒,其實也有點後悔。
明明她沒錯,潑了何琪一臉,反倒像是她錯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機。
學校在市中心,離鹿溪不遠,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人應該快到了。
小姑娘垂着頭默不作聲看手機的模樣,落在别人眼裡就顯得可憐巴巴。
隔壁辦公室的教秘過來找書記手簽章,和輔導員一塊兒找了好一會兒,中間忍不住憐惜地多看了她兩眼。
等同事找到章離開了,輔導員心歎一聲,去飲水機前倒了杯水遞給她:“喝點水吧。”
“謝謝老師。”孟逐溪雙手接過,仰頭向輔導員道謝。
小姑娘眼眸清澈幹淨,跟一汪清泉似的,一眼就能見到底。
輔導員也就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你看你,沖動是魔鬼吧?本來是你占理的,這一潑,你反而成了叫家長的那一個。”
“笃笃。”門口傳來敲門聲。
緊接着,一道磁沉的聲線傳進:“請問是王老師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孟逐溪猛地扭頭。
門口處,男人身高腿長站在那裡,一身黑色休閑裝,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沉黑的眸子微垂,視線與她對上。
周淮琛。
孟逐溪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他,一下子有點懵,直直坐在那裡,呆呆望着他。
“您是?”輔導員問。
男人下巴朝角落裡的孟逐溪松松點了下:“她家長。”
孟逐溪:“……”
*
輔導員出去打電話叫何琪過來,辦公室裡隻剩下孟逐溪和周淮琛兩人。
“怎麼是你過來?越哥呢?”
面對周淮琛,孟逐溪莫名心虛,在沙發上磨磨蹭蹭了幾秒才站起來,垂着頭走到男人面前。
周淮琛插兜看着她,哼笑一聲:“你以為我想過來?你越哥和你哥都喝了酒,開不了車,司機過去接還要等一會,怕你一個人在這邊受委屈,我替他跑一趟。”
孟逐溪一聽,刷地擡頭:“我哥也在?”
周淮琛:“在啊。”
孟逐溪:“……”忽然覺得更丢臉了。
感覺昨晚說的硬氣話都變成了打臉。
孟逐溪垂着頭,兩根食指繞啊繞的,悶悶道:“那你也不能說是我家長啊……”
周淮琛前兩次見孟逐溪,小姑娘都是神采飛揚的,真就是個小公主,連頭發絲兒都帶着嬌氣。
電話裡聽她說拿水潑同學臉,還以為她多天不怕地不怕呢,結果來了一看,蔫巴巴坐在角落裡,連跟他說話眼睛裡也透着心虛。
看來還是知道害怕的。
周淮琛好笑地問:“我怎麼就不是你家長了?”
孟逐溪就默默望着他。
他們有半點血緣關系嗎?
周淮琛勾着唇笑:“我跟你哥是兄弟,也就算是你哥吧。長兄如父聽過沒?四舍五入我都能當你爸了。”
孟逐溪:“…………”
神特麼長兄如父啊!
“抱歉,久等了。”
這時,輔導員走進來,她身後隔了兩米左右,跟着何琪。
何琪回宿舍換了衣服,簡單洗了頭。她的膚色偏深一些,戴一副黑框眼鏡,紮馬尾,典型的學生模樣。進門時眼風掃了眼孟逐溪,又看了眼周淮琛,很快又垂下眼,一張臉冷漠地闆着。
面對孟逐溪和她的“家長”,她看起來像一朵堅韌的小花,雖弱卻不畏強權的模樣。
“來,何琪,坐。”輔導員為何琪拉開椅子,又請周淮琛坐,“您也坐。”
周淮琛大馬金刀地坐下,孟逐溪默默站在他邊上。
自知闖禍了,乖得不行。
輔導員剛準備開口,就見何琪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功能。
輔導員愣了一下:“這是做什麼?”
何琪不卑不亢道:“王老師,我不是本地人,我的家長也不像孟逐溪同學的家長一樣,能一個電話就為了她趕過來。可能今天過後,您也會聯系我的家長,我到時候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您不介意我先錄個音吧?”
輔導員被噎了一下,愣了好幾秒,才轉頭看向周淮琛問他們的意見:“您這邊呢?”
孟逐溪站在周淮琛身邊,見何琪這一系列操作就堵得慌。錄音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何琪為什麼一副他們在聯合起來欺負她的模樣啊?
誰欺負她了?
明明現在快畢不了業的人是她孟逐溪好麼!
她不開心地用手指戳了戳周淮琛的後背。
男人的肌肉硬邦邦的,像銅牆鐵壁一樣。
周淮琛:“不介意。”
孟逐溪:“……”她現在可以臨時要求換“家長”嗎?
當着當事雙方,輔導員首先簡單說了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孟逐溪在電話裡面講的差不多。
說完事情,輔導員溫和地笑了笑,對周淮琛道:“大家都是同學,同學之間擡頭不見低頭見,發生龃龉也是在所難免。本來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了,也遠到不了請家長這個地步。隻是今天的事,一來關系到孟逐溪同學能不能順利畢業,二來孟逐溪同學情緒比較激動,所以才會将您請過來,看能不能大家坐下來讨論出個解決方案,至少不要影響到孩子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