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跑得難受,受不住半伏在地上喘氣,他心裡羞憤欲死,他何時受到過這種折磨。
讓他更加焦作的事還有一件。
當一件事情過于順利,往往說明了其中含雜不為人知的,更要命的是,他腿麻了,靈力被禁锢,他廢物的身體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姜恒道:“你先跑吧,别管我了。”
柳清搖頭,怎麼可能不管:“我背您,等那魔頭反應過來就跑不了,何況爹和其他門派掌門聯合,我們未必沒有機會。”
說罷,他蹲下半個身子。
姜恒讓先柳清跑的原因還有一個,他左眼皮不受控制跳了三下,來這個小世界之後他運勢特别差,好的不靈壞的靈。
血淚得出教訓。
與其說這是一場各大門派圍剿魔頭的戲碼,其實更像男主精心設計的甕中捉鼈,而他就是那個引子。
想通這一點後,姜恒着急了,再不走兩個人都走不了。
柳清一如既往地倔強:“您不走,我不走,他自私修魔本就罪該萬死,怎麼可以把罪過都推到師叔頭上?”
其實姜恒很想來一句“小夥子和男主作對人往往沒有好下場”,比如他。
柳清勞心費神,姜恒推脫不下,想想其實他們運氣未必這麼衰,這地方離魔宮大殿至少有兩三裡路,總不可能運氣真就這麼差。
直到,一隻略帶暖意手搭在他肩頭。
“師尊這麼着急是要去哪?”
四周突然亮起紅葉楓燈,成千上萬鬼屍提着紅色燈盞,照亮了僻靜小路。
顧景然打着紅面細絹的傘,城中四處鑲嵌夜明珠,晚間燈火通明,越是往中心大殿越是通亮,唯獨這條種了紫竹的狹窄小路,大片竹子遮擋了蹤迹,離大殿位置偏遠。
十幾米長的小路,燈火闌珊,清晰照見男子的面容。
許是午間時候掐狠了,脖間大片紅色印記,兩頰面慘白得過分,如同一株失去顔色的花卉。應是出門凍着了,小雨朦朦打人身上是濕冷,入了骨裡便是陰冷。
姜恒真沒想到他的烏鴉嘴能這麼靈驗,啥時候能靈點好的,比如黑化值爆降。
柳清一連憤恨道:“去哪裡都好,總歸不是這裡,顧景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真小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打了個響指,數十隻鬼屍将柳清團團圍住,鬼屍邪性詭異一個築基期的小子自然不是其對手。
顧景然冷笑一聲,他本不願意把一些無關人員牽扯進來,奈何這些人前赴後繼趕來送死:“你到挺關心他,怎麼不關心關心你爹,我既然能出現在這裡,師尊你猜柳元那個老不死的還活着嗎?
您别叫我為難了,好好待在哪裡不好嗎,非要我……”
非要他把那些殘酷刑法逐個實施一遍才知道怕?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他身上沾了雨水,手指涼的不可思議,眼簾低垂:“顧景然,是不是隻有我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
顧景然嗓子啞了,他艱難道:“死了多簡單,你對我做了那些事情,你以為平白無故死了就能了結,隻有你生不如死,我才能痛快。”
當年,他的好師尊見死不救。斷崖那麼高,湍急海水冰冷刺骨,墜落瞬間鼻腔灌進酸臭的腐水,腦子轟鳴,眼前花白了看不清。
他後悔過,他哭訴喊着一遍又一遍,師尊看我一眼,再回頭看我一眼。
那日的顧景然早死了,現在他隻是個披着人皮的惡鬼。
他哭求跪地,認錯無用,是姜恒一步一步推他進深淵。
這人對他何其殘忍,何曾有一絲暖給予他。
顧景然手裡攥緊了糖紙,泡發水裡紙褪了色,他求過,那麼多次了,重來一次和前世的區别是什麼?哪怕偶爾那麼幾個瞬間被迷惑得想要改過自新,可他的師尊何曾給過機會?
如果是把前世的罪再受一遍,顧景然眼色一轉,心髒冷硬起來。不如做個沒心腸惡鬼,不受人淩辱,把所有掌控權都放在别人手中。
他的命隻能自己掌控,哪怕下了那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也是他自找的。
姜恒斜眼看了顧景然,頗為嘲諷:“顧景然,當年之事我無半分愧疚,你修魔本事大逆不道,扔在無悔涯如何,我隻恨,隻恨你當年沒死,給了天下多增了許多腥臊。”
顧景然惱火,媽的!
他受過那些傷,因為他修魔,所以死了大快人心?魔修不是人嗎?他不想修魔,他為何修魔,說到底還不是有姜恒一半原因。
好好能做個人,誰願意去當個惡貫滿盈的大魔頭,顧景然痛恨便是恨在姜恒這一點,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為人處世死闆不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