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雛回到深清的時候已經臨近春節,深清地面已經落滿雪,街上鮮有人出來了,唯一能看見的人影便是為各家各戶挂上燈籠的下人們。
酒樓裡依舊是歌女響遏行雲的歌聲,公子哥們的身影少了許多。年末了,各位大人管教起孩子來格外嚴厲,生怕出亂子。
一回到深清,得知消息的東陵就為陳雛送來他的白狐大氅。陳雛披上大氅之後頓覺渾身暖和,他稍作休整後便進宮面聖。
一路上,宮人們看陳雛的神情都不太對勁,沒了以前的戲谑,反而多了些畏懼。
陳雛根本沒察覺到這些變化,拿着從江南帶回的信物就沖進宣政殿。
老黎帝正拿着一本舊籍在讀,被陳雛的突然闖入驚了一下。老黎帝捂住嘴咳了好一會兒,這是他的老毛病,一到冬季就忍不住咳,太醫院那群人都束手無策。
“皇爺爺,這是從江南帶回來的蓮子糖,可以緩解咳嗽。”陳雛興緻勃勃地捧出手上的木盒,這是他臨走時客行舟給他的。
老黎帝給身旁的老太監使了個眼神,老太監立即上前接過木盒。
老黎帝将舊籍合上,笑盈盈地望着陳雛:“阿雛有心了,你這兩次都辦得不錯,就是這性子沒被磨砺,總是一驚一乍的,你真是該好好改改了。”
陳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湊上前,撒嬌道:“皇爺爺,這些日子阿雛可想您了。”
老黎帝笑着刮了刮陳雛的鼻子:“行了,想要什麼跟皇爺爺講。正巧你也要及冠了,皇爺爺給你備着禮物。”
陳雛笑笑不說話,他從小到大想要什麼,皇爺爺都知曉得一清二楚,哪輪得到自己開口。
“好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老黎帝見着又冒了不少個子的陳雛,欣慰地搓了搓陳雛的手臂。
天又開始飄起雪來,宮人為陳雛撐起傘來。這不知道是哪一位妃子的傘,傘柄系着一顆宮鈴,宮人一動,它便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雛步伐有些快,那宮人跟不上,地又濕滑,宮人一個趔趄直接撞在陳雛身上。
宮人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求饒,她俯首趴在地上,渾身抖個不停。
自己有那麼恐怖嗎?
陳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就是去了一趟江南,怎麼回來深清這群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就是把吳士傑和楊伯臯處理了嗎?
“沒事,起來吧,他不會苛責你。”陳赢川溫和的身音從側方傳來。
陳雛上一次出宮時遇見陳赢川,這次又遇見了。不過這次,陳赢川也是出宮的。他看見宮人跪在地上,走上前去扶起宮人。
宮人垂着腦袋,依舊恭恭敬敬地撐着傘,不敢有分毫懈怠。
陳雛滿臉驚喜,他将這一點不愉快抛之腦後,他沖上前去:“小皇叔!”
“阿雛,你去趟江南倒是比我還高了。”陳赢川笑着從宮人手中接過傘,攬着陳雛的肩:“走,我和你一同出宮。”
不知道為什麼,陳雛總覺得小皇叔現在怪怪的,明明還是和從前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一樣,但自己莫名對小皇叔親近不起來了。
陳赢川和陳雛一樣披了件大氅,卻比陳雛顯得大氣不少,氣質在那裡,個子倒顯得不重要:“墨垚前些日子為我們延樂王府添了位男孩,阿雛,找個日子來看看皇弟?”
陳雛有些激動,沒想到一回京就聽見這個好消息,陳雛忙不疊地答應。
陳赢川剛想說些什麼,一行宮人擡着一輛轎子迎面走來。
陳雛剛想出聲詢問,陳赢川便擡手制止他,拉着他行禮:“見過白貴妃。”
陳雛眼睛再次瞪大,白貴妃……
想起在裘地時,池歲脫口而出的話,陳雛後背不禁浸出一層冷汗。這白明月還真是有手段,是怎麼哄得皇爺爺把她晉升為貴妃的?
她可真是比白明星還要強上幾分。
白明月沒有讓宮人繼續往前走,而是端詳自己塗了豆蔻的指甲好一會兒,這才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向陳雛與陳赢川。
白明月摸着自己的小腹,語氣平緩:“廢物就算能解決兩個毒瘤也還是廢物。不得陛下信任的人終究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本宮肚中的孩子啊,可能比您二位還要強上不少。”
眼見着陳雛就要發怒,陳赢川趕忙搶在他面前道:“白貴妃,得饒人處且饒人。時候不早了,不打擾您前去與父皇共用晚膳。我和阿雛便出宮去了。”
“哼。”白明月敲了敲扶手,宮人把她放下來。
白明月走到陳赢川面前,挑釁道:“當初求你你不答應,現在可是懂得報應?”
陳赢川握住傘柄的手蓦地收緊,他隐忍地垂下頭不去争執。但他一時氣頭上竟然忘記身後那位的性子。
陳雛哪裡見得有人诋毀小皇叔,上前一步吼道:“不過是俞國派來和親的,裝腔作勢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