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雛明顯被池歲突然這一句吓得不清,眼睛瞪得大大的,跟稻田裡的青蛙似。
池歲壞心眼地退後一步,他這幾日都沒戴鬥笠,明眼人都看出他長相的獨特。
江瑾楓見怪不怪,他在禮部也有四五年了,每年都得見幾個眼睛和頭發都很奇特的人。他對着池歲點頭,公事公辦的語氣道:“麻煩國師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幾天和陳雛相處多了,池歲說話的語氣學了陳雛三分模樣。
陳雛垂眼看名單,除了崧,還有一個叫允裡木的人。有些奇怪,池歲他們兄弟的名字都是大黎話直接講的。
池歲解釋道:“那天崧趕回北境後路被雪封了,他不好回來。至于我們的名字,我們的父親列是大黎人,但取名是按照北境的習慣來。北境話叫我的名字是述裡季。”
池歲将老黎帝給他的令牌拍在江瑾楓手中:“昨天蘭尚書請求辭官了。”
現在的禮部尚書成為江瑾楓了。
陳雛知道這件事。蘭尚書要辭官的時候,裘王妃就急急忙忙到平雁王府來求他幫忙。
陳雛哪裡能幫上,蘭酒舒走丢本來就是他的心結,更何況是外祖父的。外祖父也在這個職位這麼些年,是該休息休息了。
江瑾楓錯愕至極,旁邊的小子從書卷中擡起來:“哇,大人,您升官了。”
“噗。”
那小子說話太一闆一眼,池歲忍不住笑出聲來:“挺有意思的啊,你們禮部到不都是老古董啊!”
“都是老古董那哪兒成。”江瑾楓扔了一沓卷宗給小子:“好好看,下個月考核再不過,我去向陛下申請,讓你走人。”
陳雛視線落在南俞那邊,淩瑜和馮四娥。
這又是誰啊?
池歲道:“小殿下,别看了。南俞又是太子過來的,那馮四娥是太子妃。”
陳雛忍不住吐槽:“他們南俞是真沒人了嗎?”
“我聽聞他們丞相想來,但被俞帝給攔住了。”江瑾楓消息極其靈通,他在大黎有個外号,“順楓耳”。
池歲點點頭:“聽聞那個丞相也是個狠角色。”
俞帝寶貝這個丞相得很,足以可見南俞丞相的實力。
陳雛自然清楚,白明月和白明星這倆姐妹都是白昱的姐妹。白昱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利,不惜讓自己的家人和親他國。白明星,白明月固然可惡,也敵不過他們這心狠手辣的兄長。
要不是俞帝阻撓,陳雛倒是很想見見白昱。
言歸正傳,禮部人手嚴重不足,陳雛号召力遠不如陳赢川強。即使陳赢川在早朝的時候幫陳雛說過好話,那群老古闆也不一定聽陳雛的安排。
要是外祖父沒有辭官就好了。
陳雛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他靠在牆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瑾楓就這麼站在一旁,他太年輕了,老古闆們都不服從他。要是江瑾楓再年長一點,說不定老古闆們的反應沒那麼強烈。
老黎帝就算讓他任尚書一職,老古闆們的反應估計也十分強烈。
池歲倒是有一個方法:“去太學院或是國子監找一些人手。”
反正這些人要是考中了也是要陸續進入六部,不如提前讓他們試試手。
陳雛剛想說這個方法不靠譜,江瑾楓就雙眼一亮,興奮道:“國師大人這方法好啊!”
江瑾楓是九試狀元,他無論是武試還是文試都是第一,想法要比别人通透一些,他聽完這個意見,便迫不及待地派旁邊那小子去太學院和國子監找人。
之前的江瑾楓作為侍郎也是要負責安排禮部各個官員的職責,做起這事兒來都是得心應手。
陳雛有些頹敗地趴在桌上。天氣開始逐漸回暖,禮書閣内爐火還是燒得很旺,陳雛被熱得鼻尖冒出密密匝匝的汗水。
池歲看見情緒低落的陳雛,坐在他身旁,問道:“你又是怎麼了?”
陳雛忍不住抱怨道:“就是還覺得自己一點長進也沒有,什麼事都辦不好。”
池歲笑了,眉間有溫柔的情緒蔓延:“小殿下,人成長是一個過程,你不能想着一蹴而就啊。”
陳雛與池歲再對視的時候已經不回避了,他看着池歲那雙好看似星河一般的眼睛,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阿歲,你有時候真的很像我小皇叔。”
陳雛看人的眼神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池歲忍不住擡手搓了搓陳雛的頭,“你别急,慢慢來會把事做好,慢工出細活。”
池歲不忍告訴陳雛真相,陳雛全心全意信賴與敬佩的小皇叔,現在可能跟他有了嫌隙。
江瑾楓他們出去忙活了,禮書閣裡隻剩下陳雛和池歲。陳雛說起話來也就不顧及了,他小聲道:“等小皇叔繼位之後,我想去浪迹天涯。”
在陳雛心裡,小皇叔一定是未來的皇帝。就算現在老黎帝有意培養他,陳雛也不願意去想皇爺爺是不想立小皇叔為儲君。
讀到陳雛想法的池歲忍不住在心裡歎氣,小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老黎帝要未來的儲君不僅僅是有才能的,還要有一顆有大愛的心。
陳赢川這人有時太過睚眦必報和斤斤計較,再說了,在老黎帝心中,皇帝就是要開枝散葉,廣納後妃。陳赢川和周墨垚伉俪情深,他不願再娶别的女人,已經在老黎帝心中大打折扣。
陳雛後知後覺地想起池歲剛才和自己說的話,問:“阿歲,你說你是聖女之子,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大黎來做官,家裡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