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雛莫名緊張地向後退了幾步。
“還有你,一小孩喝酒幹什麼!”池歲下意識拿出家長訓小孩的氣勢,圓溜溜的眼一動不動地看着陳雛。
陳雛也沒想到自己能被殃及到,他舉起雙手:“好歹也及冠了。”
“好了,好了。”池列趕忙揭過這個話題:“你們談好了多久出發嗎?”
“明天,今晚舉辦送行宴,我已經讓明霄去通知村裡人了。”池歲也盤腿坐下來,房下的那幾個将軍已經各自離開去休息了。
陳雛這才知道,在北境有取水送踐行人的習俗。
他們用柳條點水,第一點水,願踐行人能早日歸來;第二點水,願踐行人能平安;第三點水,願踐行人能常收到自己的思念。
陳雛突然覺得,北境的人情味還是挺濃烈的。
“小殿下,有些事我需要你提前知道。”池歲不緊不慢道,“如果我們到了深清,會和陳赢川直接對上。你那些弟弟妹妹很可能成為他們的籌碼。”
道理相同,聽聞南俞那邊會派出白家的人,白明月和白明星已經成了陳赢川手中的籌碼。
陳雛心裡清楚,但他也清楚陳赢川下不了那個手。他的弟弟妹妹們既是自己的親人,也是陳赢川的親人。
就算自己當時被關在天牢中,陳赢川也下不去手。
猜忌多疑是陳赢川的性格,同樣,過于挂念親情也是陳赢川的弱點。
池列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走了,他和崧不愧是一家人,走個路都悄無聲息的。
房下小孩來來回回跑動着,大汗淋漓也不停下。
小孩看見了池歲,一個二個不知道都在興奮地說些什麼。
年紀長一點的人說話吐詞更清晰一點,陳雛是一點兒也聽不懂小孩口齒不清第在說些什麼。
“伊布!”小孩突然齊齊喊道 。
池歲站起身來,用北境話罵了什麼,小孩們一哄而散。
“這群小子。”池歲忍不住笑。
陳雛也坐起身來,“伊布是什麼意思?”
池歲難得卡殼,他盯着在天空盤旋的鷹,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伊布是什麼意思,還是不要告訴陳雛為好。
*
傍晚,村莊裡擺滿了桌子,家家戶戶都吹鑼打鼓,看起來十分熱鬧。
将軍們坐在首位上,大口吃肉。因為要行軍,他們從不喝酒。
池歲他們一家也坐在其中,神女總是不苟言笑,北境百姓都不敢和她搭話。但池歲和池列就看起來和藹可親多了。
有幾個女孩不敢向神女祝福,紅着臉将手中的花兒遞給陳雛。
是一束束白色的雛菊花束。
在大黎,雛菊是不詳的象征。但在北境是對遠行人的祝福。
池歲剛想和陳雛解釋,他怕陳雛誤會,讓這幾個女孩尴尬。但出乎意料的是,陳雛欣然接過了雛菊花束,并用北境話道了謝。
池歲松了口氣,他正想和阿甯說些什麼,轉頭發現陳雛一個人走進了屋子。
碰巧神女在和将軍談話,池歲對池列講了一聲,便跟上了陳雛。陳雛今天的性格也有些不像他,以前不管桌上氣氛有多劍拔弩張都能大口吃飯的陳雛,今天隻吃了一些。
陳雛走到馬廄前,他擡手摸上沉光的腦袋。沉光察覺到主人的情緒不高,拿它的大腦袋不斷地蹭着陳雛的頭。
“你怎麼過來了?”池歲站得離陳雛比較遠,聲音剛好能傳進陳雛的耳中。
陳雛轉頭,對着池歲笑了笑:“沒什麼。”
這些天陳雛心裡總是悶悶的,北境的草原太過寬廣,他在閑暇是會和沉光一起馳騁在草原上。太傅曾經對他和陳赢川說,有一天他們可以到北境去走一趟,去見過無邊的草原和無際的海洋,心胸會開闊很多。
但他心裡空落落的。
池歲自然不相信陳雛說的話,他将手中的雛菊花束向前一遞:“别想太多了,等你回了深清,你親口問陳赢川。”
陳雛盯着沉月,沉默着不說話。
池歲輕聲道:“裘王給你取的字還是有意義的。”
陳雛回頭看着池歲,他不解,這不就是老頭随便取的嗎?
池歲笑了,眉眼間帶着暮色,讓他看起來十分溫和:“歸隼,歸隼,回家的鷹隼。”
陳雛怔愣住,晚風吹起,帶起了陳雛的頭發,帶來了池歲的聲音。
“歸隼,深清還有人等着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