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你聽誰說我們做鬼的都要奪舍活人?”西比爾完全忽略了沈宜安的逐客令,倘若有實體,她怕不是要認真望着沈宜安的眼睛要個回答。
"果然還是幻覺嗎?"沈宜安自言自語,她活像個仰卧起坐的鹹魚,又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将這一切都歸結于自己沒吃藥,西比爾實在聒噪,尤其是隔空推物,其實是她的幻視。
而那些鬼怪幽魂不過是從呦呦的童話書裡看到的。
書上說古生境裡流傳着一種說法,人死後會去地府,如果沒去地府,就會淪落成鬼,在地上作威作福。
隔空取物都是小兒科,據說鬼能大變活人,于午夜月光微弱之時上活人的身,用盡手段折磨并殺死活人,最後占據活人的軀殼,書上将這種行為叫做奪舍。
而今看來,大概是沈宜安的潛意識将這段故事結合起來,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摘了個名字,雜糅成了西比爾這個幻覺。
她擡手去摸櫃台上的藥瓶,左右都探了探,指尖都觸到牆壁了,還是沒摸到。
“沈宜安,我都說了我不是幻覺,我是鬼!”西比爾的聲音透着些許煩悶,片刻之後,又平靜下來,道:“别找了,那個瓶子在你腳邊。”
沈宜安下意識低頭,原本應該在櫃台上的竟然真如西比爾所說,好端端的放在她腳邊。
她試探的往藥瓶那摸了摸,是實物。
直至将藥瓶攥進手心,倒出一片吞入腹中,沈宜安仍舊有些發懵。
西比爾到底是不是幻覺,又或者是沈宜安的第二人格,至于她自述自己是鬼的說法,沈宜安是不大願意相信的。
新生境進入星際時代,科技達到前所未有的發展。
如果真有鬼這種東西早就被人們抓來研究觀賞了,不至于到了現在沈宜安才知道自己被鬼附身了。
可藥瓶又該如何解釋呢,呦呦不會亂動她的東西,而且她方才也看見藥瓶在櫃台上,可一轉眼,它就到了地上,而且悄無聲息。
多想無益。
沈宜安又想躺下了,不過這次她換了地方,她躺到了床上。
夜晚已至,窗外點點繁星閃爍,沈宜安閉眼醞釀睡意。
她想,藥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在她吃下藥片乃至洗漱的一段時間裡,名為西比爾的幻覺如煙雲般消散了。
夜晚總是甯靜,沈宜安從不在夜間關掉助聽。
黑夜會刻意将細小的聲音放大數倍,她喜歡聽風拂過葉片的沙沙聲,或是某個角落偶爾發出的類似彈珠滾落的聲音,她常常徹夜趴在窗戶邊聽那些隐藏在黑暗的聲音。
在那樣靜谧又喧鬧的聲波裡,沈宜安才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沈宜安,你一直不回答我的問題,我真的要生氣了!”
耳邊蟲鳴才歇,沈宜安的幻覺再度出現,西比爾尖大聲控訴着,聲音就快要震碎沈宜安的耳膜。
那你生氣吧。
沈宜安縮進被子裡,後悔自己隻吃了一片藥,她該吃完的。
“沈宜安,沈宜安,安安?”西比爾的聲音逐漸轉小,仿佛她正趴在沈宜安的耳邊,朝着耳朵吹一口鬼氣。
“你理理我呗。”西比爾委屈,西比爾不說。
沈宜安翻了個身,下午意外睡了一覺,她估計睡不着了。
“沈宜安,你不能這麼對我,你這麼對我,吾神知道是絕對不會允許的!”西比爾甚至搬出了她所謂的神明。
“你不是說自己是一隻鬼嗎?”沈宜安終于開口說話了,她将蓋住腦袋的被子挪開,大半身體都露在外面。
西比爾懊悔似的唔了一聲,遮掩着:“雖然我是一隻鬼,但我也是一隻有信仰的好鬼。”
“難道一隻鬼就不能有信仰嗎?”片刻之後,似乎對自己的話術格外自信,西比爾竟然理直氣壯的反問起沈宜安來,“難道現在不許鬼有信仰崇拜嗎!”
沒由來的,沈宜安擡手遮住拿起一角被子掩住臉,被子底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别笑了!”西比爾氣急敗壞起來,“你憑什麼嘲笑我!我有信仰有什麼錯?你難道就沒有信仰嗎?”
她越說越氣,前言開始不搭後語,“難怪你要笑我,你沒有信仰,你缺少指引,所以你才受人欺負!所以才要吃藥!”
沈宜安不是沈舒然,不會被這樣的話激怒。
“我有信仰。”沈宜安輕聲說。
短短四個字,就堵住了西比爾喋喋不休的嘴。
“你……”她顯然激動起來,又故作平靜,滿不在意的随口道:“誰啊,能讓你信仰的神應該挺厲害吧,說出來看我聽沒聽過。”
“撒那特爾,溫莎星神話傳說中的死神。”
"原來,原來是撒那特爾啊。"西比爾的聲音分貝漸低,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上湧,輕輕占據了西比爾的心神。
原來……原來是撒那特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