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眨巴着水潤的漂亮大眼睛,巴巴瞅着她爺爺。
小姑娘慣常會撒嬌的,家裡屬她最小,又是沈妄的女兒,自然是寵得不得了,沈議長雖然經常不在家,但對于這個孫女,還是要嬌慣的。
他一把抱起小人兒,刮了刮呦呦的鼻子,寵溺道:“呦呦怎麼那麼厲害,還沒有爺爺的小腿高就知道和爸爸一起送小姑姑了。”
沈夫人唇角浮起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她在一邊輕輕牽住呦呦的小胖手,跟着丈夫一起逗弄起小孫女來。
沈宜安靜默片刻,便想起身離開。
西比爾哼哼唧唧,她也想去捏小姑娘肉乎乎的臉,不過那兩個礙眼的人将小姑娘團團圍住,西比爾被小姑娘萌化的心又漸漸凝固。
人類幼崽真的好可愛!
但沈議長沈夫人未免太可惡了些,完全就是當她家沈宜安是個透明人!
西比爾憤憤不平。
不過才幾天,沈宜安就成了她家的了。
沈宜安動作很輕,起身時卻被沈夫人一記眼刀截住。
“沒規沒矩,長輩還在呢。”她冷淡喝住沈宜安。
轉過頭對着呦呦時卻能露出一個極柔和的笑來。
沈宜安很少和沈夫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大部分時候,沈宜安都沒什麼胃口。
而且沈夫人也不會願意和她一起吃飯,除了沈議長在的時候。
不過,原來沈夫人的注意力居然會分給她一點,不然沈宜安早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沈宜安還保持着起身的動作,她将身後的椅子推開,勾起一個不帶感情的笑,緩緩道:“媽媽,我吃好了,可以走了嗎?”
“坐下。”沈夫人些許得意,她擡眼睨着沈宜安,眼中未見絲毫柔情。
這個女兒無論怎麼掙紮,總歸是逃不開她的掌心,不過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她乖乖照做。
沈宜安表情微怔,但沒動。
她想起了從前,無數次不帶感情的指令。
“回你房間去。”
“出去。”
“走開。”
而每次,沈宜安望着那個母親,她美麗依舊,溫柔似春水河岸邊的細嫩楊柳枝。
唯有對着她,始終面無表情。
她戰戰兢兢想要乞憐一絲絲母親的愛,可每次,都失望而歸。
她們血脈相連,由心而發對母親的孺慕一次次澆上冷水,結了冰,最終成了山巅一抔化不開的雪。
冷到了骨子裡。
“不必了,媽媽。”沈宜安直視起沈夫人的眼睛。
沈夫人有着一雙杏眼,她被嬌養的太好了,少年時是家中老幺,備受家中長輩寵愛,即使嫁給了沈議長,也未經塵世磋磨,這輩子受到最大的苦,恐怕就是懷兩個孩子時了。
那雙眼睛還帶着少女的澄明,未經事實的幹淨,卻摻雜着最黑暗的惡,隻針對沈宜安一個人。
對于沈妄和沈舒然來說,她确實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唯獨對沈宜安來說,她隻是一個名為母親的陌生人。
沈宜安總是想不明白,為何母親會漠視孩子。
即便到了現在,她依舊不明白。
隻是看清沈夫人那雙自得的眼眸時,覺得有些無奈和諷刺。
年少時無數次的撞向南牆,終于讓她硬起心腸。
“您心裡應該清楚,我為什麼沒有規矩。”沈宜安頓住,她眼瞧着沈夫人,她眼底顯出不作僞的訝然,似乎對于這麼一個如垂線木偶般任由擺布的女兒的反抗覺得新奇。
然而隻有新奇。
“難道不是因為您從來沒有教過我規矩嗎?”沈宜安反問她,餘光卻瞥向沈議長。
而全程,沈議長始終一言未發,他抱着呦呦,隻顧着低頭給小姑娘喂飯。
沈夫人終于拿正眼瞧她了。
她臉上的笑終于滞住,寸寸崩裂,露出原本面孔。
“你還知道我是媽媽,你就這麼和媽媽說話的?”
沈夫人答非所問,開始用她長輩的身份壓向沈宜安。
西比爾:“喂喂喂!不要逃避話題,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她不覺得沈宜安說話有什麼問題,全程用了敬語,一點點不滿都沒有,隻是平靜的反問,甚至不期待回答。
她和母神格溫說話甚至都沒有沈宜安語氣好呢。
“是嗎?”沈宜安依舊平靜,她垂眸,收斂視線,而後忽然将聲音放輕。
“原來,您也知道我是誰啊……”
沈夫人瞳孔微縮,她哪裡聽不出沈宜安話裡的反諷,當即怒聲喝住沈宜安,“站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