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福來酒樓看看。那可是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往來皆是富貴之人。老闆也出手闊綽。”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自然就得一鼓作氣。
蘇達謝别芸娘,一人獨自去了福來酒樓。
不得不說福來酒樓之所以能成為長安城之最,地理位置占其中一項。
長安城有一條南北通向街道——朱雀大街,與朱雀大街平行的便是渠河。福來酒樓臨渠河而建,想要去福來酒樓,統共就兩條路,一是乘酒樓專用舫船泊廊,二是從鵲仙橋入遊廊。
故而,需要橫穿朱雀大街,過南華街。這條街市和西市不同,鋪面裝潢無一不精美,往來沒有攤販。而西市則更像集市,所賣之物也都是普通百姓都能消費得起的東西。而南華街則不然。
蘇達走在四通八達的寬敞街道上,路上來往皆是馬車小轎,亦或是騎着高頭大馬飛馳穿梭。雖然确實暢快不少,但她失落搖頭,實在沒一點市井煙火氣。
倒是一處挂着如安齋的牌子引她多看了幾眼。
可事有輕重緩急,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先去福來樓。
再緊走幾步就是鵲仙橋,此時日頭已高高挂起。
她站在橋中仰望着的架在河面上的三層高樓,左右還有三五座輔樓林立,與主樓見梁橋相連。真可謂是雕欄畫棟,飛閣流丹。
每每見過此樓群,還是會驚歎不已。
脖頸因為過度後仰而微微泛酸,即使用手背遮在眉骨處,還是差點被刺眼的日光灼了眼。
好在河面上最不缺的就是涼爽通透的軟風。細碎的日光灑在河面上,映出粼粼光影。隔着半個樓,好像就能聞到對面飄來的飯菜香氣。
蘇達閉眼緩上一瞬,正欲繼續往前走。
就有一人正擦着她的側身,嘴上慌張地說着“借一步”,一個轉身就滑了進去。動作之絲滑讓人睜目結舌。
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人就已經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一樓轉角處。看那人麻布粗衣穿着打扮不像客人,當是這兒的夥計。
咽下口中想詢問的話,細緻地撫平衣擺褶皺,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找活計。
面上雖不露怯,可手心裡冒出的黏膩感讓她忍不住又緊了緊拳頭。但她蘇達可不是軟柿子,她壓下心裡的不安,杏眼瑩瑩,心裡早已想好了七八個應對福來樓老闆的話術。
一樓進門便是掌櫃坐鎮的櫃台。
說也奇怪,整個偌大的一層,居然隻零零散散擺了幾道小案。之間皆用雙層繡的屏風隔開,薄紗之後能依稀見個朦朦胧胧的人影。說不好是因為隐蔽還是旁的什麼。
倒是身旁一道聲音為她解了惑,“這屏風最大用意是為了清幽好看。這一層專門為那些個喜好附庸風雅的文人準備。”
蘇達了然地點點頭,但心裡咂摸此人說話實在太過直白。
看向那出聲的人,正是手還沒從算盤珠子上放下的掌櫃。
掌櫃低頭也不看她,隻是故作深沉地摸下兩撇八字胡,沉吟道,“這位小娘子不像是來吃飯的,有何貴幹?”
蘇達說明來意後,事情倒是出奇的順利。
等她再出門口時,也才不過半炷香的功夫。而大半時間都花在了簽契上。
掌櫃說的很明白,她的俸錢由酒樓出。一般情況她将飯菜送到,拿回買家需付的飯菜錢,即可獲得報酬。一次一結。
蘇達握緊囊袋問出了自己的顧慮,若是有人不付錢該如何?
哪知掌櫃子胡子一翹,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顫抖着唇痛斥蘇達有眼不識泰山,“也不看看你是在給誰跑腿!我們福來樓的面子就算是王公貴族哪一個不給半分薄面!”
蘇達哪敢再出言辯駁,隻能強忍着惡心被一頓唾沫星子洗臉,好保全這來之不易的賺錢機遇。
想到這,又不禁掏出帕子将臉擦了一通,可仍覺得一陣嫌惡,手中帕子也像燙手山芋,恨不得揚了去。可有心疼不已,這可是牛嬸新給她縫制的,她可舍不得。
解決這一事宜,就又往南華街走去。路上不停,直奔如安齋。
一進門蘇達便招呼老闆,把小十九拿出來。可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實在冒昧。小十九是阿耶自己定的稱呼,這老闆怎會知道。
卻不想老闆哈哈一笑,直言道,小十九前兩日就被蘇禦史請走了。
蘇達屈指一算,前兩天可不就是升職那天。難怪宋伯伯都到家中好久,阿耶才緩緩而歸。
她還以為是還馬耽擱了,卻不想這老頭原來是拿剛賣米的錢把這小十九偷偷請回家了。
本想着趁着這次升職,把阿耶心心念念許久的印章買回來給他個驚喜。竟忘了阿耶可是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尤其是在印章方面。
阿耶也真是心狠,那可是接下來他們家這幾個月的花銷啊!
果然男人有錢就變壞,回去就把他偷偷藏的體己錢全沒收!
心裡雖這樣想,還是咬緊後槽牙吐出一句。
“我挑個小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