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琰偏過頭用溫和的目光注視着床上昏睡的女孩,婆子已經幫她全身擦洗一遍換上了幹淨的衣裳,此刻眉毛舒展,發着輕輕的鼾聲,應是夢中香甜。
白昭琰不自覺地笑了笑,又細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
如此竟然沒發覺自己杯中的茶水早已飲盡,一旁的王徽正準備為他續杯,白昭琰卻站了起來,走到老大夫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禮,低聲說道:“此番事出緊急,真是多謝大夫。”他的聲音輕柔,仿佛怕打攪了女孩的好夢。
“豈敢豈敢,醫者本分,醫者本分。”老大夫趕忙起身回禮。
“我看這姑娘病情嚴重,這幾日怕是還要多多勞煩大夫了。德聽,你給大夫在客棧安排個住處,決不可慢待,”白昭琰平靜地說着不容拒絕的話,“幼安,這幾日就對外說我病了,閉門謝客。”
交代完,又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而後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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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五麒用完一碗醒酒湯還覺得不行,便又命人在屋内焚上沉香,方覺得頭腦清醒不少,今夜若不是看在韓縣令興緻勃勃的份上,他也絕不會喝那麼多酒。
——酒色誤事。
是他第一天讀書時夫子的教誨,為官幾年以來更深以為然。可他更明白今晚若是拂了韓縣令的面子,今後會如何困難,這些沒在書中尋來的“硬”道理,卻讓他時時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來回踱步時眼角的餘光看見鋪滿桌案的卷宗,更覺心中煩悶異常。
這些是縣裡鐵匠失蹤的案子,已經連續發生了五起,除了他們的家人前來報案時得知出門的日期外毫無其它線索……
縣府上下衆官員皆是一籌莫展,有人建議縣令當作失蹤結案了之,是張五麒看不慣這般敷衍了事的作法因而一手将這些案子攬了下來,在他看來這是他身為縣尉的職責所在。
問題是他在推理斷案方面也并沒有異于常人之處,所以這案子到他手裡幾天了仍然是一籌莫展。
連環失蹤案在前不思破案,反倒設宴飲酒作樂,阖府上下上行下效,一幫酒囊飯袋!
——可自己不也身在其中嗎?
思及此處,張五麒猶感心中憂憤難平,旋即一巴掌用力地拍在桌案上,燭火搖晃幾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停下腳步回到座位,将案卷整理好,從頭開始梳理案情。
張五麒一目十行閱讀着案卷,本案說複雜其實也并不複雜,就是城中五位鐵匠相繼受雇主相邀出城做工,距離第一位鐵匠出工已有月餘,卻未見一人得歸,重要的是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說是失蹤其實也說得過去,普通老百姓口上說說也就罷了,作為縣府若真以失蹤結案又未免太過草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事有蹊跷。
張五麒的良心不允許他這樣做。
手上翻閱着案卷,一字一句地看下來,這些案卷張五麒已經看過幾個日夜,憑他的能力看過一遍就可以倒背如流,一遍一遍這樣做隻是害怕自己遺漏了任何細節。
五位鐵匠都是因為受雇主雇傭而出城工作,但是這樣的信息可以說毫無用處,隻不過是最簡單的陳述而已。
一切都太正常了,太完美了不是嗎?
可是,這最簡單的事情不也正是一種相似嗎?同樣是城中的鐵匠,同樣是受雇出城工作,其中依然有規律可循。
“一樣的……雇主?!”張五麒險些驚叫出聲來。
他難掩内心的驚喜,又在心中責備自己為什麼沒早點發現這些,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他将五份卷宗分别放在桌案上,仔仔細細地察看案情的描述,最終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張五麒起身來到窗前看向天邊的明月,滿心期待着晨曦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