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昨天又找景榆林打遊戲去了?”
“打是打了,但是沒到晚上就被趕出來了。”
盛越阡悻悻地長歎一口氣,同時目光沒忍住悄悄投向眼前的時雲岫的背影。
内心又是一亂,又抓了一把自己因為狂奔趕路時而變得亂糟糟的頭發。
何栩:“你也真是奇怪,要麼來特别早在這補覺,要麼來得特别晚要趕路。你就不能中和一下嗎?”
盛越阡:“我也這麼想的,每天都是這麼想的。”
班上突然安靜了些,何栩小聲道:
“噓,老胡要來了。”
逐漸噤聲了的班級裡,一個中年人抱着捆試卷邁着穩健的步子從門口走進來,臉上是洋洋的笑意。
雖然班主任是所有老師裡表面上最和藹可親的一位,但怕他的學生還是不少。
老胡今天比起平日裡樂呵呵的笑意,旁人都看得出他的眉眼多了些更加明顯的燦爛。
“咱們班這次月考成績喜人,年段前十有一半都在我們班上。”
時雲岫聽到身後傳來盛越阡小聲的吐槽:
“感覺他下巴上就差個白胡子,然後伸出手捋一捋。”
“你說老胡明明也就四十來歲,怎麼練出這麼滄桑的氣質的。”
何栩:“你小聲點。”
盛越阡一瞥頭就對上班主任“慈祥”的目光。
那目光中寫滿了:我現在還不想罵人,你好自為之點。
盛越阡煞有介事地眨眨眼,乖巧坐好。
班主任的目光又從他身上轉向大家:
“首先表揚下這次的年段第一。”
盛越阡努努嘴,想到那天便不爽地瞪了一眼遙遙坐在另一邊的遲清衍:
“每次都這樣,一點新意都沒有。”
“時雲岫同學。”
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名字,盛越阡怔愣住了。
第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班主任微笑欣慰的目光确确實實是看向他們這一塊。
周圍同學的目光也紛紛向他們這邊打過來,是的,看向他們這一塊差生區。
“先上來拿下成績單。”
然後面前的身影站起來,從容不迫地往講台上走去。
這一刻眼前的時雲岫像是有了聖光一樣,盛越阡有些沒忍住張開了嘴,呆呆地望着她。
時雲岫面色平靜地走到講台上,接過班主任老胡手中的成績單。
“時雲岫同學的進步顯著,希望大家都能向她學習。”
班主任雙手稍微有些交叉地自然帶頭鼓起掌來,台下便也跟着響起了潮水般的掌聲。
時雲岫轉過身,眸底沒有多少波瀾,淡淡點了點頭。
“冰山我鼓掌沒聲音!你湊和着聽就好!”
原身團子揮着潔白微胖的手,飄在她的身邊,然後還在班主任老胡的頭上做了個搞怪的姿勢。
時雲岫心中啞然失笑。
因為今天是個陰雨天,昏黑地如同傍晚,所以一大早教室就開了燈。
白熾燈亮亮的光芒照地台下的同學們面色有些模糊,以至于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都有種在晃動中的錯覺。
像是隔着一道白地耀眼的河流,時雲岫對上了遲清衍的目光。
遲清衍也像其他人那樣拍着手,他不像有的人那樣誇張擡着手臂大力拍着掌心,也不像有些眼底寫滿懷疑、不耐的同學輕描淡寫碰了碰手做個樣子敷衍了事。
就是很簡單的,雙手合一,動作輕但有着十足的分量。
時雲岫相信如果此刻其他人的聲音安靜下來,一定能聽到這響亮的、真誠的、一聲聲能夠砸入心底的掌聲。
時雲岫想,如果此刻站上來的是其他人,他也一定也會這樣。
哪怕不是因為年段第一,哪怕隻是因為一個很普通的事,遲清衍一定也會這樣發自内心地為這個人送上誠摯的掌聲。
但時雲岫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些,想要再多看出些别的。
想要看出些這與“其他人”之外不一樣的東西。
遲清衍的眼底是清淺的笑意,嘴角是平和的弧度,白光與陰影融合,在他身上投下好看的塊狀光點,将他有些鋒利的下颌線也這樣清晰地描摹出來。
似乎沒有其他的反應,他可是被她搶了年段第一。
那清澈的眼底沒有任何懊惱、不甘、懷疑、沮喪、憤懑,似乎連點多餘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反倒是讓時雲岫心底有了絲絲懊惱。
倘若非要在其中找點情緒波動的話,或許那是可以稱作正面情感色彩的情緒。
讓人辨不清這是認真的還是他戴習慣了的面具。
以至于讓時雲岫有了種他的眼底正在傳達一種叫做“欣賞”的錯覺。
時雲岫嘴角沒忍住微不可察地揚起一個弧度。
于是那心中的那絲懊惱也頓時如同融入溫水中溶解開來。
遲清衍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而不悅,如果真是這樣,時雲岫反倒看不起他。
或許他是真的在發自内心地傾佩她,同時時雲岫也從中讀出了種“碰上旗鼓相當對手時”的喜悅。
因為時雲岫也一樣,隻是她在這場沒有預說的比賽開始之前,就在期待着了。
時雲岫步履平和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慣例表揚完其他同學,進行一番班主任的演講後,老胡将試卷給了幾位同學分發。
雖然沒有人規定,但這種時候意味着可以吵鬧喧嘩起來,意味着可以趁着這段時間盡情聊天講話。
“雲雲你也太厲害了,我就知道你有着大大的能量。”
初盈眼裡閃着點點星光,崇拜地看着她。
盛越阡也亮起水潤潤的眼睛:“不是,你們怎麼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樣子。”
何栩:“确實就你不知道,誰讓你又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