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丹猛地頓住了。

她遲鈍地扭頭，眼神凝在宋志銘身上。

而宋志銘渾然不覺，輕松地等着霍小丹的回答。

就好像……他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他真的覺得，霍小丹和他是朋友。

……宋志銘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

“……你想說的，就隻是這些嗎？”

霍小丹重複，“你殺了我的朋友，你想說的，卻是這些？”

宋志銘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霍小丹的态度，他笑了起來，“我殺了她這件事無足輕重，根本就不重要。”

“你看，你來了這裡，我告訴你我的身世了，這才是更重要的事吧？”

“她怎麼能有朋友？”

“現在，我才是你的朋友了。”

霍小丹僵硬地看着他。

良久後，她低下頭：

“……宋志銘。”

“怎麼了？”

“我們不可能是朋友。”

宋志銘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雙臂垂在身邊。

在宋志銘的沉默裡，霍小丹重複：

“我們不可能是朋友。”

這句話仿佛讓她堅定了什麼，霍小丹忽然想通了。

她深呼吸，随後擡眼，神情恢複平靜，語氣同樣回歸冷淡：

“你想要的永遠不可能實現。”

“她的東西，你一輩子都得不到。”

“你已經徹底死了，宋志銘。”

宋志銘猛地握緊拳頭。

“你果然嫉妒她啊，你在嫉妒。”

“我現在終于明白你殺了她的原因。”

“你在嫉妒她。”

霍小丹的眼神像是要穿透覆在宋志銘臉上的那層白紙，射穿他虛僞脆弱的瞳孔：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她？”

宋志銘緊緊握住的拳頭輕輕顫抖着。

他一言不發。

“……算了。”

霍小丹站起來，轉身。

“無所謂了。”

“我不想知道了。”

“我走了，我不會告訴學校那邊你的事。”

她背着書包，真的要轉身直接走了。

宋志銘擡頭，“……你！”

霍小丹揮手，打斷了他：

“沒什麼好說的了。”

“宋志銘，我對你的人生不感興趣了。”

“你繼續留在這裡吧。”

她突然覺得格外無趣。

十年前的宋志銘願意一死了之。

十年後的他，卻因為嫉妒而謀殺一個人，躲在無人之處當陰溝裡的老鼠。

所有因為大小姐的死而冒出來的不甘與無力，驟然變成了諷刺。

隻是因為嫉妒嗎？

因為嫉妒，所以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普通的人？

霍小丹瞧不起現在這個宋志銘。

宋志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霍小丹慢慢遠去。

過了許久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追了過去，朝着霍小丹的背影喊道：

“……霍小丹！”

“我是殺了她，但我……！”

他的話語猛地停下來了。

因為霍小丹回頭，平靜地看着他：

“宋志銘，屬于她的永遠不會再屬于你。”

“包括我在内。”

“從你把她推下天台，我親眼看見她死的那一瞬間——”

“我們就永遠不會是朋友了。”

死寂一片的後山密林裡，宋志銘從未如此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他站在原地，遲鈍地望着已經沒有人影的方向。

霍小丹走了。

宋志銘緊握成拳的右手忽然松開，掌心已經被他自己捏出了一道血痕。

宋志銘眼前閃過被霍小丹挂在背包拉鍊上的，是她自己模樣的玩偶挂墜。

玩偶的做工很熟悉。

她說——

他們永遠不會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