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風,停了。
百威死了,漁如懿死了,周邊僅剩不多的弟子也在一一倒下,不知過了多久,擡眼望去,一片血黑,唯隻剩中心這點白。
自天而降眼,這般景像凄絕,慘絕。
似乎中心那點白,隻在頃刻便可覆滅。
恰此時,天空忽然下起了一場冬雨,洗刷掉她刀上,面上的血迹,一身白衣混着血腥,長時間的戰鬥讓她已經開始疲累,可一場刺骨的寒又使她重新清醒過來。
這裡跟來的皆是穆楚辭的手下,不會顧及易雪清身份,加之這女子殺得又猛,他們恨不得将其啖肉飲血,攆成齑粉。
也是,從始至終,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随着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易雪清後面也失了屏障,稍不注意似乎有刀劃過了後背,她猛然刺向後面,連劃過兩人咽喉。
但就在這空檔,淩空突然飛出一根帶鈎的鐵鍊,易雪清躲閃不及被串進了琵琶骨,殺手們瞬間找到了突破口,齊齊用力發了狠将易雪清橫空扯起,肩膀的劇痛讓她頓時失力。
掙紮着再舉刀時,一把長刀已劈向她的面門!
突然,“咻”地一聲,一支利箭刺破長空,在殺手眉心留下一個紅點,刀随人倒。又是幾道撕空之聲,死神悄悄地轉移了立場。
殺手們紛紛驚愕,忙轉頭過去,又是幾道利箭。寒光照進華山,無數身影閃過湧入華山,在後面包抄了他們。
“助華山!誅邪道!”清脆有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易雪清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看她更是不清,隻隐隐窺見她立在牆頭,身上寬松的輕紗外衫飄在身後,朦胧曦光與她如影随形,看上去像個踏着仙塵初臨凡間的仙子。
她開口想要喚她,一張嘴卻猛然吐出一口血。
“易雪清!”
易雪清驟然倒下,她沒有死,卻是很痛。她怔怔望着灰蒙蒙的天,任雨水沖刷,假裝自己已經死去。
耳邊是南靈由遠到近的聲音,她聽着,茫然望着上面的那片天,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華山山門
裴青雲捂着腹部的傷口,虛虛一看,與他當時刺易雪清的部位一模一樣。
他擡頭望着相熟的男人,自嘲道:“師兄,多年過去,我依舊還是赢不過你啊。”晨雲落擋在山坡上,踹下一群人,抽空回眸,勝負已分,可兩邊依舊劍拔弩張。
感受着身邊淩厲的劍氣摩挲着臉龐,晨雲落不由得眉心一皺,他們是同門,現如今反目成仇,望着裴青雲這般模樣怕是不肯罷休了......
可下一刻,裴青雲竟忽然笑了。
“打不過,就打不過吧,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他的面容愁苦,也并非是開懷之笑,唇意一動,眼中淨是孤苦與憂郁。
另一邊,山坡下,沖上來的殺手們一個個倒下,倒并非是晨雲落的劍有多快,而是從山下湧上來的另一批人速度極快,刹那間,局勢扭轉。
被包了餃子的殺手們還未反應過來,就死在未知的劍下。
道袍染血,與晨雲落面對面而立。
木槿擡眸注視着渾身浴血的男人,神色浮過一絲淩然,長劍悍然掠過,刺向後面的人。
兩人擦肩而過,未搭一言,眼神中是道不清的意味。
木槿斬下一人,對着下方厲聲喊道:“華山,武當,乃兄弟之幫。華山之難,武當同擔,退出華山,保爾性命!”
裴青雲轉頭,看着突變的形勢,面上微動,将長劍朝下一扔,淩空一躍撞向人群滾下山坡。
片刻之後,晨雲落再不見他的蹤影。
白雲間收起長劍,若有所思地望向裴青雲消失的方向。
其他門派及時的支援讓華山瞬間由危轉安,從周圍城鎮湧來的南教殺手被齊齊攔在了半山腰,至到死傷殆盡,也未進一步。
等到又一個天明,四面徹底沒了動靜。
淅淅瀝瀝的冬雨沖刷着滿階的血,斷臂殘肢落在華山四處,被一一撿起與屍體堆好。
蘇雲溪将麻沸散給一弟子用上,隻一個轉身的功夫,還尚未來得及治療,他就咽了氣。
她顫着手,被同門推着去救治下一個人,這是蘇雲溪頭一次見到這樣駭人的景象。
她試着為傷者上藥,可關鍵時候手顫得握不住。這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片刻之後,手穩了下來。
她沒有擡頭,淡淡說了聲:“謝謝。”
餘光瞟過去,視線中隻餘一角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