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無恙勾了勾嘴角,輕快地吹了聲口哨,轉過身去,手一揚:“嗨,這叫緣分。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而後他又轉回頭來,倒退幾步,在司浮耳邊小聲說:“而且,也不算冤枉錢。我這麼強的靈師,值這個價。”
司浮嘴角微微一抽:“真是……大言不慚。”
“謝謝你的誇獎。”宿無恙心情正好,拉開貨架門走了進去,“司浮,跟我上去一下。”
一到了卧室,宿無恙就翻箱倒櫃拿出了厚厚一摞黃符紙,又從床底下抱出一個小陶罐,罐子一打開,滿滿的都是朱砂。
“這麼多朱砂和符紙,你是要把一年的量都畫出來嗎?”司浮站在床邊上看着宿無恙忙活。
宿無恙伸手就把司浮拽到了桌前,按在了椅子上:“不是我,是你要畫。你在靈陣裡答應我的,而且咱們現在不是要去對付那個很兇的惡鬼嗎?你給我畫點保命的。不多,就這點就夠。”說着,還指了指桌上這摞了半米高的黃符紙,把毛筆塞到了司浮手裡。
司浮拿着毛筆,半天也沒有動筆,他看着一桌子的符紙和那一大陶罐的朱砂,扭頭認真地望着宿無恙:“你管這滿滿一大桌子……叫一點?”
宿無恙歪着頭看了看自己的桌面,思索了一會,好像确實不止一點:“那……一大點?”
司浮沒理他,摸了張符紙擡筆匆匆幾筆,拍在宿無恙手上:“這次夠用了。”
宿無恙拿起符看了看,對着已經下樓去了的身影喊道:“就這一張嗎?”
“就這一張。”
宿無恙又揣了幾張空白符紙進兜裡,舉着畫好的這張追了下去:“那要是再被水泡了怎麼辦?來點備用的啊,别那麼小氣。”
司浮站在樓梯口,回頭看着宿無恙,樓梯拐角沒有窗戶,也沒開燈,看不清表情。
“上次你帶了那麼多,還不是都被水泡了?”
宿無恙讪讪地收起了手上的紙符,把它小心地揣進上衣口袋裡。路過電視櫃前的時候,宿無恙又看了一眼那塊破布簾子,不知道臨時抱佛腳再拜拜夜福神管不管用。
“不管用。”司浮已經推開了貨架門,站在那等宿無恙。
宿無恙聞言轉過頭來,聳了聳肩,跟了出來。走出門的時候,他回頭大力踹了一腳門口的小桌子,“咚”的一聲,把迷迷糊糊剛睡着的方安直接吓清醒了。
方安委屈巴巴看看宿無恙,又看看司浮,見兩個人都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隻得拽過旁邊的外套跟了出去。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宿無恙擡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又想起司浮那個弱雞體質,想進屋去拿把黑傘。一回頭卻看到司浮站在門口,擡眼看着陽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方安急匆匆把外套舉起來遮在司浮頭上,太陽一下子就被擋住了。司浮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布,擡手把它推開。
宿無恙:“???”
方安:“???”
宿無恙:“你不想活了?”
好久司浮似是才反應過來宿無恙是在問自己,于是他把眼睛從灼目的日光上移開,盯着宿無恙:“沒有。”
“那你曬太陽……”
司浮聞言伸出手看了看:“我不怕太陽。”
宿無恙有點蒙。他還記得幾日前那個靈陣出來,隻是早上的日頭就把司浮烤得差點兒散了,怎麼這次他卻說自己不怕太陽。
“走了,帶路。”司浮走過來站在宿無恙身邊。
“哦,好。”宿無恙木木地應着,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心不在焉。他在想事情,語速也放得很慢,“司浮,上次,我記得你……”
“不是因為太陽。”司浮沒等他說完,輕輕打斷了他。
宿無恙微微擡頭,看着走在自己旁邊這隻蒼白的鬼:“那是因為什麼?”
“罰。”
罰?什麼罰?
宿無恙突然停住了腳步。那日王浩自己走向日光,灰飛煙滅。難道……
阻止亡魂再入輪回,司浮說過,那代價他承受不起。那麼,如果是司浮做的,代價又是什麼?
忽然,宿無恙眉心一涼。
“宿無恙,回神。”司浮的指尖點在宿無恙眉心。
宿無恙皺了皺眉:“我……”
司浮收回了手,轉過頭去:“别想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宿無恙點了點頭,看着司浮的手還是有些透光,伸手招呼方安把外套給司浮穿上。
這次司浮沒有拒絕,乖乖任由宿無恙和方安把外套給他套上,又把帽子也給他罩上。
鎮上的别墅區說是别墅但也算不上豪華。配套設施全都沒有,隻有幾棟孤零零的二層小洋樓立在那裡。
周圍隻能說是綠化很好,其實都是荒地,雜草叢生,配着些沒人修剪的高高低低的幾棵樹。說清靜是真清靜,說荒涼也是真荒涼。
白天看着還有些隐于鬧市的清靜意味,這要到了晚上,吹陣風,樹影就能把膽小的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