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無恙往屋裡探頭一看,方安正坐在床上頂着個雞窩頭發呆,司浮正在門口伸着手要開門出來。司浮見到宿無恙微微愣了一下,他又回頭看了看空空的床上:“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宿無恙撇了撇嘴,推開門走了進去,答非所問:“剛剛見鬼了。”
司浮皺着眉,閉上眼仔細嗅着,許久,他睜開眼睛:“你剛剛進了靈陣?”
宿無恙想了想覺得不太像,要真是進了靈陣,不解陣哪那麼容易出來,反而更像是什麼障眼法一類的東西。于是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司浮正要說點什麼,方安撓着腦袋站了起來:“浮哥,宿哥,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宿無恙搖了搖頭。
“真的有。”方安使勁地抖了抖身子,伸手搓了搓臉,“你們仔細聽。”
有咿咿呀呀的聲音,空靈缥缈,就像融在這空氣中,忽遠忽近。聲音又尖又細,哀婉悲傷。雖然聽不清唱的是什麼,但宿無恙突然覺得很難過,胸口處悶悶地發痛,眼淚就一滴一滴落了下來。他有點茫然,擡眼一看,方安已經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司浮伸手捂住宿無恙的耳朵,宿無恙聽不見聲音,隻能看見司浮的口型。
他說:“别聽,這是唱給亡人的哀歌。”
宿無恙聽不到聲音,很快就不覺得難受了。再看旁邊的方安,已經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宿無恙伸手戳了戳司浮,見司浮看過來,他又指了指方安。
隻見司浮扭頭對着方安說了些什麼,方安一邊抽噎着,一邊擡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過了許久,司浮才把手放下來:“好了,停了。”
宿無恙千年也沒見過這陣仗啊,他撓了撓頭:“我們剛剛是進了靈陣?”
司浮想了想:“不算,但也不能說沒進。”
宿無恙和方安都盯着司浮等他解釋。
司浮接着說:“靈陣一般來說隻要進了,不解陣就出不去,但是這裡不一樣,你随時可以想出去就出去。”說着他看向了宿無恙,“來這裡一天了,你也見到了鬼主,按理來講你早就進入了靈陣。可是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所處的時間線和現實并沒有什麼不同。”
宿無恙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于是他點了點頭:“确實。”
“這種靈陣很少見,可以随意出入,并且時間線并不會重啟,你有沒有想到什麼?”
宿無恙仔細回憶着,雖然這樣的情況他見得比較少,但千年間他也确實見過幾次。有的鬼死得很突然也很平和,它不知道自己死了,但是卻有一些挂念,這種情況下它所在的靈陣就會成為現在這種樣子,可以被人随意出入,時間線也不會重啟。
司浮輕聲道:“你想的是相對常見的,但還有一種情況。有的鬼,離開的時候太過痛苦,它清楚地記得自己去時的痛苦,所以不願重曆時間。而同時它内心的挂念也太過深刻,以至于執念太過,成了厲鬼。這種靈陣也會是這樣的。”
宿無恙愣了一下:“你是說,這鬼主不僅是惡鬼,而且是厲鬼?”
司浮點了點頭:“剛剛那個哀歌,你倆要是聽完,明天就會有人來給你們收屍了。”
方安聞言趕緊湊地離司浮更近了一點,可憐巴巴地抱着手臂瘋狂搓着上面吓出來的雞皮疙瘩。
宿無恙歎了口氣:“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李嬸那麼多錢還真是一分都沒白花啊……”
忽然門外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音,像是什麼在劃着牆壁。宿無恙皺着眉看着屋門,方安躲在司浮和宿無恙身後,縮着脖子,一手抓着一個的衣擺。
宿無恙想起李嬸說過,“咿咿呀呀唱戲”“血字”……
所以,現在,鬼主是進行到了寫字這一步了。
宿無恙壓低聲音道:“她在寫血字,咱們能不能出去看看?搞清楚她寫的是什麼,也好看看到底能不能化解。”
司浮點了點頭,伸手淩空勾畫了兩張符,分别拍在了兩人的腦門上。
宿無恙隻覺得前額一熱,再低頭,他就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隐身咒?”
“嗯。”司浮的聲音很輕。
還好先前那道門縫宿無恙并沒帶上,也虧得他們三個都身材不錯能從這個門縫擠出去。
剛出來,宿無恙就看到一個紅衣的瘦弱女子赤着腳蹲在牆邊正用手一筆一畫的在牆上寫着什麼。她的手指已經磨得露出了指尖的白骨,但她還是在很用力地在牆上反複磨着。
血迹在牆上留下兩塊大大的血污,她不死心,一遍一遍地描着那兩個缺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