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師父不在那嗎?”他手擡起一指,在一群黑腦殼中活像土裡冒出一根稚嫩的苗兒,須臾靜默中,他又突然一愣,随後慢半拍地反應了過來,“咦,他怎麼能在那呢?”
這會,大夥腦中如同閃過一道互通的電流,登時也反應了過來,齊齊擡頭,不解地看向乾坤站着的方向。
小師父怎麼跟他們一道?
有人正欲開口,便見乾坤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三人前面。
“不許踏進此院半步。”
幽黑天幕下,衆人面面相觑,臉色出奇一緻,皆是由驚轉疑。
就小師父亦遭挑唆和此妖古怪不讓靠近是為大家安危兩者間辯駁私語不斷。
但好在短時間内,沒有人再試再闖進小院。
兩方僵持着,不遠處那道上劈了一塊的破木門吱呀響了聲,緩緩打開了。
章天錫抱着昏迷的金寶出現在門前,衆人當即如臨大敵,高高舉起了雄黃酒澆過的火把。
天色黑沉,火光撲照在數張警惕帶有殺意的溝壑臉上。
章天錫臉色發白,唇角還殘留着沒擦淨的血迹。
顯然已沒有餘力應對恐慌的村民。
染珵漆輕拍了下乾坤的肩膀,按定他在原地,扭頭看向了瑄墨,“你袋裡可還有傷藥?”
瑄墨當即會意,邊掏摸着袋邊轉身朝着章天錫走去,臨到跟前,手上多了顆雪白的小丸子。
此地靈氣稀薄,驅體内妖邪用的都是修道者自身的内力,一套下來極耗精力。方才來時疲憊不堪的章法師眼下情況愈糟,活像老了十歲,隻是他看到那顆白丸子時眼睛卻還是倏然一動,氣虛着免,語氣中難掩驚訝。
“多謝。”
這顆白丸曾經他還在仙都皇城任暘嘉世子先教時見過,放置的玉盒還刻着“仙宮造”字樣。
小世子體弱多病,年年便靠着這四丸藥續命。
凝雪丹,一顆價值千金。
瑄墨不知此藥珍貴,她也隻是聽從系統指令挑了顆适用章天錫傷勢的。
于是此時,看着章天錫接過藥丸放入口中而後身子微微起顫,慘白的臉色幾乎瞬間起了變化,她不免難掩驚訝,一時間竟忘了替人接過懷裡的金寶。
等她反應過來,慌忙伸手,“我替您抱着金寶吧……”
語未畢,一股小氣流從章天錫的身子竄了,撲來一陣小風,呼了她滿臉。
耳邊傳來極小聲結冰之時會發出的咔咔輕響,她睜眼一看,便見章天錫側面的發絲上,裹了層薄冰。
而他的面色卻奇異地紅潤起來。
嘴唇微起,洩出白霧。
他将手裡的金寶交給瑄墨,道,“勞煩姑娘了。”
那道冷氣順着距離爬了過來,瑄墨抱過孩子,身體不住打了個冷戰。
好冷。
‘是那顆小白丸的緣故麼?’
腦中聲音适時響起。
【不錯,凝雪丹最大的效用便是冰凍鎖痛,能在短時間内鎖住内傷,見效奇快,時效可達三月。】
章天錫獨步行至人前,從他袖子裡鑽出一條小蛇,啪叽掉在了地上,無精打采地爬了一段,忽然蜷成一團了。
看着臉色大變進退猶豫的村民,他突然笑了,很疲地笑,聲音也懶懶的,拖着長音,“一條小東西而己,怕什麼?”
“大師父,六年前出過那樣的事,俺們都是沒本事的普通人,心裡頭怕呀,您一向是顧全大局的,萬不可一時心軟啊。”
聽見聲音,地上那根一指寬小蛇仿佛能聽懂人話似地擡了下頭,吓得那幫村民嘩啦啦往後退。
可它最終也隻不過是疑惑地轉了一會小腦袋,不過須臾又埋了下去,收起尾巴又睡着了。
見它沒有攻擊性,衆人方才松了口氣,但仍警惕地不敢靠近,隻是擡頭直勾勾地盯着他們尊崇的大師父。
章天錫垂下眼盯着那團熟睡的小黑蛇,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包容之色,“連靈智都未開的畜生,同你們在山上見到的無異,不過是受了地下妖氣的影響,受之驅使,既未造殺孽,不必趕盡殺絕。”
他轉過身對着乾坤伸手,“徒兒,将尺予為師一用。”
他要的那把尺正是指妖尺。
他三兩下拼接好後渡進一股内力,那鐵尺上端便開始以圈形瘋狂地旅轉了起來。
乾坤見狀臉色大變,手已下意識探向了腰間。
快要出手時章天錫擡手制止了他,他的師父環視周遭,臉色竟全然沒有一絲起伏,片刻,他聽到師父平靜的聲音響起。
“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