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來,許念聽到老師說的事後,簡直想沖過去把這個小白楊的樹枝給撅折了。
老師從抽屜裡拿出一本薄薄的,又舊且破的書來,許念一看書名《少女的心》,臉就綠了。
老師說:“他們不僅僅是放學後約會那麼簡單,這個,是那個男孩子給喬四美看的,被我看到了收過來了。我現在也不太清楚喬四美同學到底看了多少。這個東西,可是大大的毒草啊!害了多少孩子!但凡看過的,沒有一個不變壞的!太嚴重了這事。”
“老師教訓的是,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我一定配合老師,好好批評教育喬四美,簡直太不像話了!”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各種流言飛起,就有人說有個年青的女孩子因為看了那本書,與十多名男子發生那種關系,而以流氓罪被判處死刑,公示槍|斃了。
回家的路上,喬四美坐在自行車後座,一直低着頭。
“那是書你看過沒?”
“沒有,他剛給我,就被老師收走了,我真的一頁都沒看。”喬四美聲音低低的,手指不住掰扯着,“媽,我就是喜歡他。”
“你是喜歡他那張臉。我問你,如果你再遇到比他還好看的人,你會移情别戀嗎?”
“才不會!我就是喜歡劉成!沒有人比他好看。”
嘿!你還來勁!
許念直接騎車去了報刊亭,在那裡買了本雜志,遞給喬四美,“看看!比你的劉成如何?”
封面上印的是黎明,白襯衣,老式灰西裝随意甩在肩上,風吹起他胸前的領帶,擡眸望向鏡頭,撲面而來的是青澀又幹淨的少年氣,有種清水沖洗過的清透感。
“哇,好帥!媽,這是誰呀?”一個照面,喬四美就把劉成抛去了腦後。
“你好好學習,上了大學,你遇到的男生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優秀少年,任你挑選。到那時,什麼好看的遇不到。”
“嗯嗯嗯嗯!”喬四美點頭如啄米,眼睛放光的看着黎明的照片。
對于喬四美早戀這事,許念并沒有上綱上線,隻是對于她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沒少批評教育,說的她那幾天都蔫耷耷的。
可沒過幾天,她更蔫吧了。因為,喬四美忽地“失戀”了。
那個漂亮的留級生,移情别戀了。
有一晚,許念半夜起來上廁所,看見喬四美蹲在院子裡燒着什麼東西,火苗很小,在夜色裡搖晃顫抖,映着十六歲失戀少女喬四美的臉孔,上面淚痕與鼻涕糊在一塊兒,像一塊綢布,浸了水,皺了。
許念把想要喊出的聲音,咽回肚子裡去,“算了吧,再不成樣,總歸是一點心思,由她去吧。”
十八歲的喬七七長成了一個細瘦标緻的少年,眉目如畫。
“我就想考服裝學院?我喜歡做衣服。”
“老子不同意,大男人做衣服,拿針拿線,娘們叽叽的,像什麼樣子?”
“爸,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隻是告訴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反了你了!我還是你老子,你還是我兒子,老子就能管你,這個家裡,老子說了就算!”喬祖望一拍桌子,一把掃掉手邊的茶碗,噼啪一聲,碎瓷片飛濺。
喬七七偏過頭,身子朝後咧了下,胳膊擋在面前,一片飛濺的碎瓷還是劃破了他的臉頰,顴骨處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慢慢溢出血珠。
手背擦過火辣辣的臉頰,白皙的手背染上一道血痕,喬七七輕聲嘶了下。
喬祖望瞥了他一眼,重重的呼出口氣,“都是你媽慣的,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鑼鼓喧天的,擱家門口就聽着你大呼小叫,顯着你了!”許念放下菜籃子進屋。
“還不是他,非要報什麼破服裝學院?大男人學點兒什麼不好,學人家做衣服,沒出息!”
“什麼做衣服的,那叫服裝設計師!”許念反駁,“正經職業!”
“正經?你看他繡花那樣兒,那還是正經人嗎?那不二刈子嗎?”喬祖望身上一股濃重的酒氣,頭發花白,坐在那裡佝偻着背,眼睛渾濁,沒過片刻,便靠着椅背睡過去了。
“别搭理他七七,又在哪兒喝多了,擱這兒撒酒瘋呢!你喜歡最重要,媽支持你!”
喬七七眼裡泛起一層水霧,抿着唇,擡頭淺笑:“謝謝媽。”
“這是怎麼弄的?怎麼還流血了?”
“沒事媽,就蹭了下,不嚴重。”
“媽看看。等着,都流血了,我找碘酒給你消消毒。”許念麻利的從櫃子裡拿出個塑料醫藥箱放到方桌上,拉過喬七七讓他坐在椅子上,捏着根棉簽蘸過碘酒,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将傷口轉向門口有光的地方,一邊消毒,一邊習慣性的給他吹着,“疼不?”
“不疼!”
“别聽你爸胡說,服裝設計師跟醫生、老師一樣,都隻是份職業而已,你能把喜好變成職業,媽更替你高興。”許念給他貼上紗布,“國外有那麼多知名服裝設計師,他們創立品牌,舉辦大秀,獲得大家的認可和追捧,我家七七不比任何人差。”
“媽期待着,我家七七有一天也能邀請媽媽去看你的秀。”
喬七七對上許念贊許的眼神,他堅定的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