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歐洲的國家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天不怕地不怕。一個剛建立不久，甚至于手無寸鐵的國家，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了已經進入瘋狂狀态的歐陸霸主一耳光。

法蘭西的頭歪向一邊，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陰冷：“你……”

他握緊了手上的劍柄，他是真沒想到啊，美利堅有膽子這麼做。

“有話就說，我還沒聾。”美利堅不耐煩地開口。

“呵呵。”法蘭西怒極反笑，“你很有勇氣，美利堅。”

法蘭西抓住剛才美利堅打他的那隻手高高舉起，歪着頭看面前倔強的少年：“我還真有點好奇你的骨頭是不是和你一樣硬。”

“……”美利堅咬着舌尖抑制尚未出口的悶哼。疼……法蘭西剛才好像把他的骨頭捏碎了，可是這點痛，比不上在場的任何一個歐洲國家正在承受的痛苦。

“……哈”美利堅咽下嘴裡的血腥味，吐字清晰：“你大可以把它砍下來。”

面前的少年眼眸亮的驚人，那是至死不屈的倔強，如同大火燎原，生生不息。

“你以為我不敢嗎美利堅？”法蘭西擡起劍。

奧地利一驚：“法蘭西你敢？！”

意大利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我說你他媽差不多得了法蘭西！！！”

俄羅斯深吸一口氣：“法蘭西，你不會想知道這麼做有什麼後果的。”

英格蘭和西班牙是奄奄一息說不出話了，隻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幕。

啧，好吵，好煩。法蘭西這麼想着，他的劍卻忽然遇到了阻力，他一臉震驚地看着單手抓住他劍刃的少年，想使勁卻仿佛石沉大海。

為什麼？為什麼？他怎麼可能這麼強？！法蘭西頭痛欲裂，他看着從美利堅的指縫中流下的鮮血，那抹鮮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隻是說你可以砍，沒說我不會攔。”美利堅眼眶微紅，他隻是不相信，不相信法蘭西真的會這麼對他，這麼對英格蘭。

可惜這最後的一絲僥幸也被法蘭西斬來的那一劍給切碎，終于化成煙霧消散。

咦？他的眼睛，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劍刃上的反光讓法蘭西有些怔愣，他看着自己的容顔，熟悉而陌生的血色眼眸。

國王的鮮血染紅了他的一隻眼睛，可他的另一隻眼睛，又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法蘭西有些記不清了。

有什麼……要蘇醒了？法蘭西神思開始恍惚，他的記憶回到了很久以前，羅馬帝國還在的時候。

“诶，英格蘭。”一個笑眯眯的青年攔住了尚且年輕稚嫩，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

“幹什麼？”英格蘭不耐地擡頭看他。

羅馬帝國半蹲下身：“能告訴我為什麼選擇法蘭西做你的搭檔嗎？”

羅馬帝國原本指派另一個人作英格蘭的搭檔，而法蘭西自告奮勇要将那個人換掉……雖然看上去是這樣，但如果英格蘭不同意的話，法蘭西其實是做不成他的搭檔的。

“不能。”英格蘭回答的幹脆利落。

“哎呀，真是令人傷心。不過既然是你的搭檔，當然還是雙向選擇最好。你們一定會是配合得最默契的組合。”羅馬帝國笑眯眯的，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哼，大言不慚。”英格蘭當然是不信的。

羅馬帝國笑着，朝身後的花壇看了一眼，法蘭西就躲在那後面。

羅馬帝國相信他們會是配合的最默契的組合，因為他們本人都是這麼相信着的，雖然他們一定不會承認。

英、格、蘭？

法蘭西愣住了，他内心深處浮現出一個身影，從五六歲的小團子到十五六歲的少年，再到20多歲的青年，對方的綠色眼眸就像一片靜谧而神秘的森林，總是讓他情不自禁沉淪其中。

最開始他是英格蘭親手選定的搭檔，後來他也是英格蘭親手選定的對手……直到現在，他們總是離不開彼此。那他現在，又在做什麼？他為什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我忘記了…”法蘭西扔下劍，沾染了數個國家鮮血的長劍落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法蘭西卻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地後退兩步。

不是美利堅變強了，而是法蘭西變弱了，美利堅緊緊盯住法蘭西的眸子，法蘭西根本不敢與之對視，那雙藍眸太純粹，從那裡倒映出的他顯得太過不堪和難看。

法蘭西下意識将目光轉向英格蘭，英格蘭隻能那麼軟軟的靠在奧斯曼帝國懷裡，從心口源源不斷湧出的血液幾乎把他全身的衣服都糟蹋了。

法蘭西心口瞬間就涼了，他心裡堵得難受，嘴唇蠕動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此時英格蘭若有所感，他慢慢地撐開眼睛，一雙有些模糊不清的綠眸倒映出法蘭西正在緩緩褪去血紅的左眼。

英格蘭似乎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化作光點破碎，就像……其他人一樣。

俄羅斯，意大利，奧地利，西班牙，奧斯曼……他們都已經撐不住了，如果不是美利堅還在這兒，他們早就該消散了。

法蘭西眼睜睜看着遠處那些藍色，白色，紫色，金色的光芒在太陽底下破碎。

這裡最後隻剩下了兩個活人。

“……”美利堅始終沒有勇氣回頭，他隻能看着法蘭西的方向，可他發現他有點看不清了，眼前一片霧氣。

“……我親愛的小玫瑰…拜托你，别哭……”法蘭西伸出手似乎想觸碰美利堅，但還沒碰到對方就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他甚至不敢對上美利堅的目光。

法國大革命并沒有那麼美好……它并沒有給人們帶來想象的民主和自由，從正義的反侵略到殘暴的侵略戰争，法蘭西一直都處于混亂狀态。

直到現在……整個歐洲的鮮血讓法蘭西的左眼褪去了血紅色，變回了原本的深藍。隻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美利堅剛才抓住劍刃的左手一片鮮血淋漓，此時正軟軟地垂下，不斷的滴着血。

“……要，先和我回去嗎？”法蘭西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覺自己夠令人生厭的，待在由他一手促成的荒涼戰場上，面對着美利堅，他居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可是美利堅的傷口再不處理的話，他的手會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