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闆上一陣兵荒馬亂,剛剛駛離港口不久的切薩皮克号根本沒來得及做戰鬥準備,也沒想到英國人會突然對他們開火。
即便如此,處于悲憤狀态下的美國人也在慌忙之下用炊事班裡的炮火還了手,可惜收效甚微。
沒過多久,紛亂停止了,一切也結束了。
切薩皮克号上飄揚着的戰旗被扯下,甲闆上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英國将領緩慢地走在他們的甲闆上,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美國士兵,黑色的皮鞋
叩擊甲闆,發出令人不安的“啪嗒”聲。
“這四個人,是我們海軍的逃兵,我要帶在他們。”這位将領似乎是随意地指
了四個人,語氣不容置疑。
長官上前一步:“這位先生,他們從來沒去過英倫三島,逃兵又是從何說起?”
即使突然的爆炸,出現又消失的少年,燒心灼肺的怒火和不甘攪得他心亂如麻,長官也記得他要保護他手下的士兵。
“尊敬的先生,您是想包庇逃兵嗎?”将領的目光并未在長官身上停留多久,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帶走。”身旁的士兵就上前押住剛才他剛才指的四位士兵。
“不行!”
“你們别太過分了!”
“這可是我們的海域!”
士兵群情激憤,他們緊緊拽住那四個即将被帶走的戰友。
“先生,請您控制一下您手下的士兵,畢竟帶走四個人比沉船的下場好多了,不是嗎?”英國将領冷冷地威脅道。
“诶呀,請問你想對他們做什麼呢?”清脆而悅耳的少年聲音從高處傳來。
英國将領馬上抽出槍對準聲源,在那個人主動開口前,他甚至沒能察覺到那裡有人。甲闆上的士兵齊齊擡頭。
一個被軍帽遮住半邊容顔的少年披着一件和他身形明顯不符的軍裝外套,正坐在高高的貨箱上,輕輕晃着腿,毫不在意對準了自己的槍口。
“好了好了,我代他和你走。”少年從箱子上輕巧地躍了下來,語氣裡含着沒有溫度的笑意,他随手指了一個被押住的士兵。
“你是誰?什麼身份?有什麼目的?”英國将領目光警惕。
“抓人,就不要問這麼多。”少年冷哼一聲,上前拍掉那個英國将領的手,示意自己這邊的士兵快離開,語氣随意:“抓住我吧。”
“……”那麼英國水手卻幾經猶豫,他竟然,沒有勇氣觸碰這個少年。
“你們不能抓他!”長官緊緊地盯住那少年,“莫非你們不列颠人會讓未成……”
“閉嘴!”美利堅惱怒地打斷了他的話,“給我回去!”
在場的英國人:啊其實不用說,他們一眼就看出這孩子未成年了。
雖然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訓斥一個四,五十歲的長官看上去很不合理,但在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意外,似乎這理所應當。
“傻站着幹嘛?走啊。”美利堅這麼對英國人說。
……到底誰是被抓的那個?
肆意且嚣張的少年都讓英國将領被氣笑了,他冷冷地說:“好啊,你可别後悔。”
美方的士兵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的戰友,以及那個神秘的少年被帶走,好像失去了什麼特别重要的東西,幾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該死。”長官一拳砸向身邊的貨物箱,深吸一口氣。
别人不一定知道,他是再清楚不過的,那少年披着外套是因為背上的傷,那孩子将他們撲倒時抵禦住了炮彈的沖擊。在看見他的後背鮮血淋漓時,長官才慌亂地讓他别動,可少年眨眼間就消失了,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活了半輩子了,竟然要靠一個孩子保護。
“馬上報告政府,讓他們想辦法救人。”長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檢查傷亡及損傷情況,檢查船體,準備報告。”
“你們害怕嗎?”前進路上,美利堅詢問那三人和他一齊被抓來的士兵。
“還,還好。”
“…有一點。”
“你是誰?”
美利堅看向詢問的男子,那人似乎有些緊張“你,不是我們的戰友吧?我從來都沒在船上見到過你。”
“喏,現在見到了,不用怕,你們要相信Washinton,他會帶我們回去的。”美利堅摘下帽子,淺金色的頭發燦爛而張揚,他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孤度。
三人幾乎瞬間愣住了,别說繼續走了,他們差點忘記呼吸。
“還怕嗎?”美利堅略微歪頭,怎麼都愣住了?
三人呆呆地搖頭。
“那就算我消失一段時間,你們也不能怕。”美利堅認真地看着他們。
“在幹什麼?還不快走?”有人用長槍頂了頂幾個士兵,語氣不耐。
三人回過神來,美利堅已經重新把帽子戴上了,隻能看見他線條流暢的下颌線和誘人的唇瓣。
辦公室内倫敦手執羽毛筆,飛快地在文件上寫着東西。突然間,他皺起眉,目光緩慢地從文書移到闖入者身上,那人剛剛翻窗進來,此刻正在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塵。
什麼人?好熟悉的感……
“美利堅?!”倫敦大驚失色。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有血腥味,您受傷了?!我,我來給您處理一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我我我現在去,去通知我爹。你,不,您先稍等,一下就好。”倫敦都快語無倫次了,他扔下手中的筆,走到美利堅身邊,一幅無措的模樣。
美利堅将頭上的帽子扔下,露出被遮擋起來的容顔,他淡淡地掃了倫敦一眼,非常自然地坐到黑色的真皮沙發椅上,倫敦給他倒了杯茶。
“你,扣押了我的人民吧?”美利堅低聲說。
是,但他們怎麼敢抓這個小祖宗的?倫敦小心翼翼地說:“我先給您處理傷口我們再說這件事好嗎?”
“不需要,如果不是我剛好在那艘船上,你打算持續這樣的行為多久?我不是你的殖民地,他們也不是你的奴隸。”美利堅抓住倫敦胸前的衣服向下一拽,他的語速稍快,呼吸也有些急促,每一個字都在質問倫敦。
但是,你和我說這些也沒有意義,美利堅。倫敦看着他蒼白的臉色,輕聲歎氣:“如果您覺得不滿,請讓Washington來和我談,好麼?”
“您真的很需要馬上處理傷口。”倫敦始終堅持這點,他覺得華盛頓知道他們的人讓美利堅受了傷會和他宣戰。
美利堅松開他:“我說了不需要。”
很需要啊,怎麼看都很需要啊,血腥味越來越濃了,倫敦心想。
英格蘭匆匆忙忙趕到辦公室時,倫敦還在勸美利堅,“請您把衣服脫下來好麼?我不會弄疼您的。”
“我——不——要。”美利堅拉長了聲音。
英格蘭:……
英格蘭推開門口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美利堅倚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啃着金黃色的薯條,倫敦在一旁苦着張臉欲言又止。
“爹你可算來了!”倫敦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就差撲到英格蘭身上了,滿心滿眼都透露出一個意思——我完全搞不定他啊!
“……又把自己弄傷了?”英格蘭走到美利堅面前。
“如果不是你強制征兵,我會受傷?”美利堅不滿道,他似乎咬薯條咬得更狠了,大概是把薯條當成英格蘭了。
“哦。”英格蘭轉頭看向倫敦:“你繼續工作。”
“你和我走。”英格蘭對美利堅說。
“我說了我不……?”美利堅話音未落注意力就被英格蘭從背後拿出來的東西吸引住了,并且目不轉睛。
那是一串被鮮豔而誘人的紅色糖衣包裹着的果子,上面還萦繞着隐隐約約的金色拉絲,看上去就很甜,尤其吸引美利堅。
那是美利堅上次去華那邊才吃過的糖葫蘆。
英格蘭拿着那串糖葫蘆在美利堅眼前晃了晃,重複了一遍:“和我走。”
美利堅站起身用紙巾擦了擦手,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薯條,反正他也吃膩了。
英格蘭将那串糖葫蘆遞給他,順帶抓住他的手腕,這次美利堅沒有反抗。
“那薯條是什麼時候的?”帶着美利堅路過倫敦身邊,英格蘭低聲詢問。
“哦哦,是今天早上剛炸的。”不然倫敦也不敢給美利堅吃。
英格蘭點了頭,不再多言,丢下一句:“把他的人放了。”
寂靜而空蕩的走廊裡,糖衣被咬碎的清脆聲音不斷回蕩着。
“……上次去淋雨也是賭氣,賭氣也沒必要糟蹋你的身體。”英格蘭用棉花沾上消毒水輕輕按上美利堅後背的傷口,因為這個任性的家夥遲遲不肯處理傷口,血液已經粘上了布料,處理起來頗為困難。
“我沒有賭氣。”美利堅吃着糖葫蘆還不忘反駁。
“獨立戰争前你也是這麼說的。”英格蘭語氣平靜。
這種時候美利堅就不說話了。
“衣服哪來的?”英格蘭問他。
“倉庫裡拿的,喂,我拿我家的衣服和你沒什麼關系吧?”
“外套呢?”
“……問人要的。”因為他急着擋住後背的傷。
美利堅一開口,那個被問的士兵就二話不說地交給他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難怪兩者尺碼相差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