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英格蘭偏過頭,“你就不能讓他去學英語,非得自己去學漢語?”
英格蘭并沒有明确指出華聽得懂英語。
“我樂意。”美利堅冷哼一聲。
華将目光放到法蘭西身上,從剛才起,他就感覺那個銀發異瞳的貌美青年對他懷有一種莫名的敵意,那讓他很疑惑。
……法蘭西共和國,我似乎沒惹他吧?華對法蘭西笑了笑,法蘭西卻稍微皺眉,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拌嘴的英格蘭和美利堅。
一個兩個的,還真是好收買。法蘭西拖着腮,他感覺牙疼。
英格蘭輸給了茶葉,美利堅敗給了甜點,這讓法蘭西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感覺華還真會抓弱點。
“對于戰敗,我們能拿出的賠償就是這麼多,恐怕不足以同時滿足你們二位的需求。”北京還是很機敏的,短短時間内他就已經想到挑撥離間并付諸行動。
北京選擇的對象當然是英格蘭和法蘭西,因為他們怎麼看都不像關系好的樣子,從一見面就開始互相嘲諷。
至于美利堅…那少年好像很受寵的樣子,北京不想輕易招惹他。
倫敦和巴黎神情怪異的對視一眼,對方這是,想挑撥他們的關系?
華盛頓默不作聲,事實上他有點想笑。
從未聽說過有人挑撥英格蘭和法蘭西間的關系,這太奇怪了。
在平常英格蘭和法蘭西的關系根本就不需要人挑撥,本來就已經夠差的了。而在戰争期間,如果身為盟友的話……雖然他們都不可能承認,但他們确實會和對方同生共死。
“爹——”倫敦和巴黎異口同聲。
他們非常能理解北京的想法,任何一個陌生人看見英法兩國都會認為他們是不死不休的死敵,這其實也不能說錯,就是不夠全面。
“喊什麼?”英格蘭一臉不耐地走過來。
“哎呀哎呀,pairs,找我有事?”法蘭西拍了拍巴黎的肩。
“他說他想和你談。”倫敦馬上起身讓位。
“是的,爹,麻煩你了。”巴黎有樣學樣。
北京:?他什麼時候說過???
“奇怪的要求。”英格蘭看了一眼北京。
“不過可以滿足。”法蘭西順理成章的坐下了。
北京忽然有一種在劫難逃的錯覺。
原本國家意識體制定的條約會比首都寬松很多,但現在情形不一樣啊,在得知北京下令追殺過美利堅的情況下,英格蘭和法蘭西能比平常很十倍。
褐發綠眸的青年與銀發異瞳的男子各坐一側,英格蘭深林般的眸子偶爾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嘲諷和不屑,他當然有資格傲慢,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工業國家,全世界都将成為他的賭場。
法蘭西一雙異瞳裡盈滿了笑意,他将自己的野心和高傲掩蓋的很好,因為現在英格蘭确實比他強。百年戰争那麼漫長的時間都熬過來了,絕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一個蒸蒸日上的工業國家會對這個落後而腐朽的農業國家抱有尊敬之情。
倫敦和巴黎恭敬地站在他們身後,如同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
華盛頓也拉着美利堅過來坐下,他感覺自己一個首都怪尴尬的,而且他隐隐有點承受不住英法的壓力。
至于美利堅——很神奇,他似乎能隔絕英法的壓力。
華也跟着他們走過來,比起當事人倒更像個旁觀者。
或者說,他也就是個無權的旁觀者。
美利堅正襟危坐,他拉了拉旁邊華盛頓的袖子,華盛頓馬上會意,俯下身等待命令。
“我們要談什麼?”美利堅壓低了聲音問他。
搞了半天,原來這小祖宗根本就不知道要談什麼。
“戰争賠償。”華盛頓也将聲音壓低。
“可我們什麼時候參加了戰争?”美利堅疑惑道。
“我們不需要參加。”華盛頓看向倫敦的方向。
“……沒打我不知道怎麼談。”美利堅不滿道。
“沒關系,待會兒念這個,爹。”華盛頓從袖子裡翻出一張紙條,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因此提前為美利堅準備好了小抄。
“你就這麼看着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北京幹脆将話挑明。
“哦?”英格蘭掃了一眼正在竊竊私語的美利堅和華盛頓,随即笑了,“嗯,你也可以再和他們打一場。”
“也不為難你們,那小崽子建國還沒滿100年,你們可以從他下手。”英格蘭絲毫不客氣地将矛頭指向美利堅。
“咦?”美利堅登時怒了,“不準提我的年齡!”
“你要和我打一場是嗎?”美利堅的手按上劍柄,目光不善地盯着北京,他最讨厭剝奪人自由的家夥。
華盛頓則稍稍向前一步,這種事怎麼能讓美利堅來,他又不是死了,讓美利堅動手顯得他太沒用了。
“……不必了。”北京瞬間服軟,說到底他也隻是為自己謀利益而已,至于人民……那和他有什麼關系?
“哼。”美利堅将手放下,片刻後又将手擡起,将華拽了下來。
“你不準備參與嗎?”美利堅問他。
華被他拽下來坐到金楠木制成有溫軟墊子的椅子上,無奈地笑了笑:“我沒有權利參加。”
說起來,英格蘭雖然說是那麼說,但凡北京真的敢和這孩子開戰,英格蘭肯定會掀桌的,更别提還有法蘭西在一旁看着,華心想。
“可我不想和他談。”美利堅看了一眼北京,毫不掩飾對他的不喜歡。片刻後美利堅還是将目光移到華身上,“你想想辦法。”
華盛頓眼觀鼻鼻觀心,美利堅還真就有這麼任性。
華有些錯愕,他轉而擡頭看向英格蘭,示意這個監護人想想辦法。
“那你——随便給他講幾個故事吧,也沒說要讓他談。”英格蘭揮了揮手,本來就沒打算讓美利堅來談,那孩子下手根本就不狠,相比之下華盛頓要好很多。
“你!”美利堅很不滿意英格蘭這哄小孩兒的态度,但他脫口而出後想了想,還是一臉不甘心的盯着華,“那你講吧。”
美利堅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忤逆英格蘭,正如英格蘭從不在大庭廣衆之下刁難美利堅。
“我們聯合王國抱着最真摯的期望,盼望着與貴國人民友好交往,互相貿易,不料貴國非但不理睬我們的外交人員,甚至對其惡語相向,這嚴重損害了兩國間友好的基礎與聯合王國的感情。”
“法蘭西共和國作為與不列颠感情最為深厚的盟國,對此事表示強烈不滿與憤慨。貴國對聯合王國的不友好行為讓我們有必要斟酌是否蓋與貴國建立友善而平等的外交關系。”
嗯,英格蘭和法蘭西兩國間的關系是挺深厚的。
……好假。美利堅眼角一抽,他看向手上的紙條,照着念出來:“唔,美利堅合衆國作為與大英帝國關系友好的獨立國家也對此事感到不安與痛心,侮辱外交人員實在有違各國之道義,傷害了大英帝國的感情,我們對此感到失望。”
讀完了,美利堅合上紙條,又遞回給華盛頓。
……真是光明正大的打小抄,裝都不裝。北京眼角不斷抽動,他活了這麼久,确實沒見過這樣的國家。
這不是能說嗎……英格蘭神情裡帶了幾分無奈的欣慰。
我親愛的小玫瑰真厲害,法蘭西樂了。
我去,你們欣慰個什麼啊,他不隻是照着讀出來而已嗎?!北京一臉震驚,他當然不會知道,英格蘭法蘭西欣慰的是美利堅終于可以學着那些國家之間虛僞圓滑但不可或缺的的外交辭令。
不然他把底牌都寫在臉上,英格蘭和法蘭西怎麼能放心呢。
“說得很好,如果下次不看這個也能說出來就更好了。”華笑着贊揚他。
“你…在誇我?沒關系嗎?”美利堅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華,又看了一眼北京。
“當然沒關系,他和我并沒有太大聯系。”華對北京的态度很冷淡。
“……嗯,不過你誇我我也是不會和你道謝的。”美利堅其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華,如果有人囚禁他,他一定會恨上那個人的。
華盛頓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他覺得眼前的場景多少有點割裂。英格蘭法蘭西那邊劍拔弩張,似乎不讓北京脫層皮不會罷休,而華和美利堅竟然能其樂融融,完全不受影響。
華盛頓選擇放棄思考。
“所以,你真的活了5000多歲?”美利堅略微瞪大了眼睛。
“嗯……左左右右應該差不多。”華啞然失笑,随即又道:“年齡并不能代表什麼,你不是也一樣發展的很好嗎。”
“你說的對。”美利堅很贊賞的看了華一眼,他就喜歡聽這種話。
“如果你比英格蘭年紀還大的話,豈不是見過很多國家?”
“嗯,很多個。”
“那亞洲的國家有什麼特點?”美利堅藍眸裡撲閃撲閃的滿是好奇。
問他一個亞洲國家這種問題嗎?,嗯,确實很有美利堅的風格。
“你覺得呢?你覺得我們亞洲怎麼樣?”華反問他。
“很糟。”美利堅偏過頭,“因為第一次見面你就騙了我。”
美利堅對此事耿耿于懷。
“嗯,是我的錯,對不起。”這是真的因為他而對亞洲印象糟糕,那他可就要有負罪感了,華這麼想着。面上卻仍是一片笑意。
“沒誠意,我要十份龍須酥。”
“不可以。”英格蘭遠在談判都插了進來,“你想你的牙齒全都壞掉嗎?”
“…我說你能不能好好談判。”美利堅不服道。
“确實不行。”連華盛頓也這麼說,他一臉歉意,但語氣很堅定。
“你們!”
“十份确實太多了些,兩份吧?再多你就膩了。”華想了想,“下次見面我帶給你。”
“不準騙我了。”美利堅盯着他。
“不會騙你了。”華很幹脆的給了他承諾。
“那,美利堅,你對歐洲的國家又是怎麼看的呢?”
“歐洲……”美利堅咽下一小塊淋上麥芽糖的酥餅,腦海裡一閃過英格蘭,法蘭西,尼德蘭,普魯士,意大利,俄羅斯等國的身影,然後開口:“都挺好的,都很溫柔,唔,除了英格蘭。”
美利堅沒發現,他說這話時眼神都軟下來,那是他發自内心的評價。
不過……
華:“?”
英格蘭:“?”
法蘭西:“?”
華盛頓,倫敦,巴黎:“???”
溫柔?誰?哪個國家?他說的是哪個洲???
法蘭西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他神情凝重,“美利堅是不是對我們有點誤解?”
“别管他。”英格蘭單手扶着額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光是想想俄國和普魯士溫柔的場面,他們都感覺快起雞皮疙瘩了。
《南京條約》,《黃埔條約》,《望廈條約》,華一眼也沒多看他們,手一揮就在條約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北京和華似乎早已習慣,華沒有任何權利,隻是象征性的簽個字,而北京掌控了一切權利。
“你的手……?”臨别前,美利堅不經意看見了華被長長的袖子掩住的手腕,上面有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
“沒事。”華順着美利堅的目光低下頭,随後毫不避諱地擡起手,僅在片刻後,他右手手腕上的紅痕就消失。
他可以随時讓這些被囚禁的痕迹消失,可他不能讓那數百年如一日的黑暗時光消失,也不能讓漫無邊際的孤獨和悲涼消失,所以他選擇留着那些痕迹。
美利堅忽然雙手握住華的右手手腕,動作輕而快,溫暖的手心讓華微涼的手腕逐漸回溫,美利堅神情複雜的盯着華,聲音很低:“自由是每個人都享有的權利,你也應該……”
“謝謝你。”華怔了一下,轉而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發自内心。
他從來都沒有妥協過,被囚禁也好,被剝奪權利也罷,他從來都不甘心。
“好了,放手,走了。”英格蘭伸手将美利堅的手拎下來抓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華,三罐茶葉的交情,到期了。
華無奈的笑了笑:“那麼,再見了。”
他和美利堅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能過多貪戀那份溫暖。
不過還真是糟糕啊,美利堅一個人來容易被騙,監護人又對他保護過度,華頗有些遺憾,英格蘭和法蘭西看得還真緊。
“英格蘭,聖勞倫斯河冬天很冷。”美利堅扯了扯自己身上華貴的中國絲綢,他很不适應,雖然這服裝很襯他。
“别亂拉,你想說什麼?”
“高緯度地區的人不能來我這邊過冬,很難受的。”美利堅憂慮道。
“……那是加拿大的人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英格蘭思索片刻,轉頭對倫敦說:“地圖。”
倫敦狠狠搖頭,美利堅這分明是想要那一小片土地,這他怎麼可能允許?至于挨凍的人民……反正又不關他的事,殖民地的事殖民地自己解決。
“3,2……”
倫敦雙手将地圖奉上,英格蘭冷哼一聲。
“法國佬,别給他買了,華盛頓都快拿不下了,他又不是沒錢。”英格蘭終于忍無可忍,他制止了法蘭西東看西逛,走到哪買到哪的行為。
“我樂意,英國佬你管得着嗎。”法蘭西愉快地将新買的紅豆餡團子遞給美利堅。
法蘭西心情不好?美利堅敏銳地察覺到法蘭西似乎正壓抑着什麼奇怪的,微妙的情緒。
英格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又将目光轉回手上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