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衛們紛紛跪到地上不敢吭聲。
青姑與長雲低頭抱拳:“尊上息怒。”
張俊人滿面陰雲,正欲再次發作,就聽得外面傳來笃笃敲門聲:“客官,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小的方才聽到一些動靜……”
張俊人滿腔怒火,正要開口喊滾,一隻手突然不輕不重按到他肩頭。回眸一看,卻是一直沒發話的令狐荀。
這房間是他指點青姑定的,這時他面上波瀾不驚,沒看張俊人,先朝她一擡下巴。
“啊……沒事,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圓幾了,已經無事了。”
小二嘟囔了幾句,沒有再糾結,腳步聲漸行漸遠。
令狐荀湊到他耳邊,小心拉起他衣袖,以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阿玄,先冷靜一下,我幫你包紮傷口。你不能一直這樣失血下去。”
張俊人眸光暗沉,瞪視着他,俄頃氣消了幾分,跟着又坐下來。
令狐荀想了想又道:“可否你我二人單獨說幾句?”
“什麼話?都這時候了,還要求這麼高作甚?”他沒好氣道,但見對方一直不語,目光堅持,便又道,“希望不是廢話。”
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又跳窗而出,随便挑了間空房鑽入。
令狐荀将他那女裙的袖子撸起,對着日光一照,他右手臂上的傷深可見骨。稍微一碰一壓,仍會汩汩往外流血。
擡起頭看公玉玄,那張明月般皎潔的臉龐上,連眉毛都不皺一下,仿佛這條胳膊根本不是他的。更也許,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件事上。他眼神放空,似乎完全落在看不見的遠方。
令狐荀不語,順手拿起将桌上的酒壺,往他傷口上一澆。
張俊人忽的嘶了一聲,有些不悅地回看他,想把手臂抽回,卻被他拉得更緊。
“别動。”令狐荀喉結微動,目光低斂,“你傷口太久不處理,會更嚴重。”
“爛掉更好。”
他對自己身體的輕蔑态度刺得令狐荀心中一痛。
“你就這麼想救那個宿靈?”
張俊人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他:“什麼叫救宿靈?當我數以千計的教衆是死的麼?那處既然我是老大,合該聽我做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我答應過的!”
令狐荀垂眸,從中衣下擺撕下幾塊幹淨布條來,手法輕柔熟練,一圈圈包裹在他的手臂上,不動聲色道:“知道了,是我說錯了話,你别生氣。”
張俊人原本劍拔弩張,照他的脾氣,本意還要與他唇槍舌劍,将其罵個狗血淋頭。但對方偏偏這次劍走偏鋒,突然就順着他來了,反倒叫他這口氣撞上一團軟面團,一點也沒有發洩出來的快感。反而有些愣住。
但現實的難題很快又迎面反撲,叫他心中充滿沮喪:“我沒功夫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
“若我說,我能提前跟你說一些圍攻情況,是否能幫助到你?”
張俊人終于正視他:“他們告知你了?”
令狐荀搖搖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措辭,猶豫一番,試探問道:“你……知道多少關于嘉玉仙尊的事?”
張俊人忽然目光犀利,注視着他。
嘉玉仙尊是令狐荀登上仙尊之位後的名号,先前那次他們把酒言歡之時,張俊人曾以此名号暗示過他自己知道他的前世。可問題是那本是作者寫了一半棄坑的書,劇情隻進行到他成為少陽派掌門星晖仙君的愛徒這段。再往後,也就是上次利用魔心瞳無意間偷窺到的嘉玉仙尊化神失敗的場面。
至于這期間到底又發生了哪些事,具體是怎麼發生的,他其實一無所知。包括那一次驚天地泣鬼神的仙魔大戰。
兩人對視,眨眼的數息之間,他腦中已經閃過無數思慮。
“鬼風邪主曾跟我說,仙修要想從元嬰期升至化神,必須成功渡過天劫。稍有差池,很可能會返回自己的少年階段。”
張俊人不顧手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一把抓住令狐荀雙肩,忽然沒頭沒腦道:“你的重生,就是因為那次化神期渡劫失敗,是不是?”
令狐荀驚訝于自己隻是開了個頭,就被他點破其中緣由。看着他放到自己兩臂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嗯了一聲。
“所以,理論上,你作為上一世的親曆者,是對原劇情了解最透徹的人。既然同樣是仙魔大戰,上一世你必定參與了,并且非常清楚仙界的進攻計劃,對不對?”
張俊人兩眼放光,原本因失血而蒼白的面色竟然激動到泛出一絲紅暈。
原來劇透達人竟在我身邊!
都怪他這個大傻叉,從沒有好好利用身邊的資源。
張俊人有種死灰複燃的感覺,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叫他在遠處隔岸觀火,看着傾注了自己心血的家被一點點偷光,簡直不如叫他直接去死!無論如何,他下過保證的,不想讓自家兄弟們失望。
令狐荀點點頭:“正是如此,不過……什麼叫原劇情?聽上去頗為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