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濃厚,按理來說這樣厚的霧透不進來多少光,但事實卻并非如此,徐綽看着樓外地上那斑駁的血痕,腦海中輕易就想象出這片空地上層發生過怎樣的慘案。
在出發來這邬山城前,她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原以為這次出行和她先前的幾次曆練一樣,超出她能力範圍外的艱難都已被長老們解決,她隻需要循序漸進地不斷從尚可解決的難題中得到曆練。
可昨夜驚醒後她卻已落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詭異血霧之中,霧中或近或遠地讓她看到或是聽到很多幻象,有時是村莊被妖獸屠戮殆盡、有時是厲鬼虐殺活人……這些都曾在心神不定的夜裡不斷上演于她的夢中,徐綽自認心性尚算堅定,可被連綿不斷的幻象幻覺侵擾五感,她也偶爾發現自己已取下一枚刀刃按在自己脖頸搏動的血肉上。
還好她和師妹順利彙合了……徐綽閉了閉眼,胸口傳來心有餘悸的窒痛,還好和大家彙合了,需要保護的人一多,她的心立刻找到了力量,也有了獨自進入血霧中尋找出路的勇氣。
“師姐……”
身後傳來師妹的聲音,徐綽轉過頭看去,師妹那張慘無血色的臉此刻已恢複了些紅潤,此刻說話的聲音也平靜許多,“師姐,你累麼?你已守了兩個時辰了。”
雖然那位用白布蒙着眼睛的前輩在離開前為他們來回犁了數遍附近方圓數裡的血傀儡,确保短時間内不會再有怪物靠近這幢高樓,還留下了用數枚有價無市的定海錐結成的陣法結界,徐綽和蕭沉康幾人商量過後還是決定輪流派人守在外頭,要是有什麼情況也好第一時間反應。
血霧中沒有白天黑夜,徐綽等人是用法器算出究竟過了多長時間的,從前輩離開到現在,正是兩個時辰,徐綽朝師妹笑了笑,“還好,以前不還守過一整夜麼?”
她看了眼半掩着的窗子裡那些正或調息或小憩的人,“沒人出問題吧?”
“師姐放心,沒有的,”師妹搖搖頭,“那位前輩給的碧心露真是效果顯著,我從未覺得心境如此清明過。”
那是自然了,哪怕是把整個銜月宗賣了,估計都買不起前輩給的那瓶清池碧心露,肯定要好用,徐綽彎了下嘴角,敲了敲師妹的腦門:
“既然心境清明,那還不抓緊時間修煉,現在可不比以前,你能打一分,就穩妥一分。”
師妹吃痛地小聲哎呦一聲,“我有呀!人家還不是怕你覺得無聊出來陪你說說話……”
徐綽沒立刻搭話,而是心有所感地擡眼看向前方血霧深處,見她臉色驟然嚴肅,師妹也斂起笑意,即刻跑回屋中叫來了那幾個精英弟子。
也正是在這一會兒的時間裡,血霧中便出現數條人影,徐綽原先猛地一跳的心在看清那幾人身上的服飾時又松了口氣。
其他幾人急急沖出來,原本緊張的神情在認出來人後也同她一般放松許多。
“是遙州唐劍門的前輩!”
一個背着劍的男修難掩激動,望向陣外的唐鴻幾人時兩眼直放光。
蕭沉康将陣法打開一條縫隙,一幫人稀裡嘩啦地下樓迎接幾位前輩,雖則鄭南槐給他們留下了不少保命的手段,但人一走後還是有不少人心裡又打起鼓來,眼下又有好幾個劍修前輩過來,簡直如天降救星一樣。
看清為首的乃是大名鼎鼎的唐鴻前輩,蕭沉康等人忙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見過前輩!”
唐鴻擺了擺手,“這陣法是誰幫你們布設的?”
“是鄭南槐鄭前輩。”蕭沉康回道。
聞言,唐鴻點了點頭,似是不出他的所料,“他可有和你們說過什麼?”
蕭沉康本還在考慮要不要将鄭南槐推斷出他們這幾個宗門有意讓這一幫弟子送死的事和盤托出,那背着劍的男修就叽裡咕噜全秃噜了出去,其他多數人也都呆怔怔的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蕭沉康心底無奈的同時也安慰起自己來——反正都已落到這個田地,再不會有更糟的事了。
看唐鴻的臉色越來越黑,蕭沉康心底竟生出點動容,同時又有些怅然,素昧平生的前輩都會為他們的遭遇而憤懑不已,可自己的宗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