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何曾時候擁有過？

長老所說在他聽來宛如戲谑，他一腳踏過屍骨，向着滄海明月殿中走去，路上白麓一道，與無數木樨一起，化作飛灰。

玉家滅門過了許久，修真界不知從何傳出雪遙仙尊乃雪山神鹿的化身。

據修真界所說，雪山神鹿，是為聖獸，食之大補，甚可飛升。

玉清照常處理事物，從不将這些放進眼中，唯獨夜予城曾來問過一次，并未得到回答。

謠言有愈演愈烈之勢，葉如風得知想要澄清，被玉清阻止。

為了不讓謠言繼續擴散，玉清出了一個馊主意。

這也是他到今天為止，都極為後悔的主意。

他讓雪明夜出關，前去澄清此事，而他，則成了甩手掌櫃，從未想着打聽過雪明夜怎麼處置。

雪明夜将異議最大的三個宗門邀上山，那時雪明夜閉關已久，早已得知自己的神鹿身份，面對幾人所說，并未反駁，在雪明夜拿出無數好處後，幾人總算是将此事翻過。

可雪明夜不曾讀懂人心，就如同他作為獸類，從不知人心有多麼險惡。

一旦開啟了人心的貪婪，便再也停止不下來了。

傳議流言的宗門從最大的三宗到十宗，二十宗，甚至到五十三宗門。

雪明夜隻有一個人，他傾其所有，也未能阻止衆人謠言，甚至有着更加兇猛的氣勢。

他們想要神鹿的血，神鹿的肉，神鹿的靈根靈骨。

他們，從一開始地上跪着的人，到掌握神鹿生死的神。

葉如風被玉清送進了秘境中，不曾知曉外界發生的一切。

玉清從來都是知曉謠言的，卻因為上一世的怨怼，并未将此事放在眼底，在他眼中，自己所受的苦，皆與雪明夜有關，雪明夜憑什麼能夠好好的？

在玉清沉默般的默許下，衆仙家對一隻妖族做仙尊起了更大的異議，他們試圖尋找雪明夜的一切錯處，尋着雪明夜一點的不公。

終于在一日，五十三宗門忍受不住那傳聞中神鹿的誘惑，從白繼海開始，大肆地，打着除妖的名号逼迫雪明夜。

雪明夜心境懵懂，活了上百年，卻并不知道該如何辯駁，玉清得知，隻是靜靜地将書案放下，然後坐在昆侖殿内。

他并沒有想要雪明夜去死，他隻是想要雪明夜也感受一下他的絕望，他當年在玉家死之前的，一些感受罷了。

隻要雪明夜開口，他定然不會讓雪明夜出事。

有他在昆侖山坐鎮，就算是五十三宗門，他也能保下雪明夜。

五十三宗門讨伐妖族雪明夜的那天，雪遙殿一如既往地下着小雪，無數宗門弟子緘默着繞過了屬于昆侖主山地昆侖殿。

千萬年來無比堅硬地屏障在衆宗門合力之下被打破，雪遙殿，終于是有了在衆人面前呈現的一天。

雪明夜跪坐在雪遙殿中，他原本漂亮的眸子失了光澤，所見之處皆是黑暗。

他聽不見宗門之人上山的聲音，也看不見究竟來了多少的人，他隻能盲目地，摸着一旁橫欄起身。

然後，等待他的，便是一劍穿心的疼痛。

雪明夜從未知曉，自己的前世竟會是這樣，死在雪遙殿中。

可心口的疼痛無一不是在告訴他，他即将死了，是死在他所保護了千年的衆生手中。

玉清接到消息時，已經是雪遙殿屏障破碎過後。

自讓雪明夜解決神鹿一事後，他從未見過雪明夜，細細想來，許多地方都有些許怪異之處。

想到此，他豁然起身，向着雪明夜方向而去。

遠在魔族的沈弋從煉獄中蘇醒，他一雙眸子紅得透血，原本鎖着他雙手的鎖鍊發出撕裂般的聲響。

他幾乎是耗着雙手折斷的風險，将手反絞，血肉開綻，血色順勢滴下，他手臂用力，帶着凄慘的力道，将左手從鎖鍊上扯斷。

他從血海中站起身，并未看身後殘臂，沉着眸色，踏出血海。

另一隻手的鎖鍊應聲而斷，長戟召來，落在他尚且完好的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