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引入用于審訊的牢房後,蕭鳴澗站到雙手被吊起、不得已跪在地上的謝淑妃面前。
謝淑妃見是他,嘴邊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手裡轉着折扇,蕭鳴澗沒想繞彎子,于是他直接問道:“說說吧,十二年前,你如何害了本王的母妃?”
謝淑妃一聲輕笑,将頭歪向另一邊:“你母妃啊……我倒是許久沒有想起她了。”
“盡快把話說清楚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有意思,”謝淑妃笑看他,“我們二皇子的母妃,不是人盡皆知感染傷寒,慘死冷宮嗎?來審我作甚?你該去把那些身上受了風的人拉過來拷一拷,看是不是他們十幾年前害死了你母妃。”
她這樣不配合,蕭鳴澗眸子裡有了些氣。
謝淑妃嘴上不停:“雲姐姐的名字早成了宮裡的忌諱,二皇子這會子提起,是想你父皇臉上不好看?也是,那年二皇子尚年幼,怕是不知曉你母妃做了何等事,才落得入冷宮的下場。”
她明白蕭鳴澗早把那日的事在心裡想過幾千幾萬遍,也知她這般說話定會惹惱了他,可她偏要說,她偏要讓這些比她過得順遂的人有百般痛苦撓心。
方才,她這樣的态度在蕭鳴澗心裡掀起的不過小小一陣漣漪,對他而言,是極好壓制的。
但一提到姜貴妃,蕭鳴澗腦子裡那根理性的弦徹底崩斷。
他手中合着的折扇猛地打到謝淑妃臉上,玉制的扇骨堅硬,他力道又不小,謝淑妃被打得偏了頭,右邊臉頰也現出一條框狀的粗紅痕。
不過,蕭鳴澗這般,反倒讓謝淑妃愈加痛快。
她瘋了似的笑了幾聲,頭瞬間扭回,眼睛冷冷地射向他:“二皇子可别拿妾身出氣啊,你的母妃不是你父皇親手害死的嗎?”
又是“啪”的響亮一聲,謝淑妃左邊臉頰也起了紅。
蕭鳴澗坐到身後的長凳上,同樣不客氣地瞪她:“那日王氏入宮尋你,出宮時身邊少了一個婢女。而由己宮中人所說,給本王母妃送了餐食的那個宮女臉生,後來這個宮女竟被發現慘死宮中。朝廷判定是母後宮中那個侍衛與母妃有染,而那侍衛恰好是母後的表弟,宮裡人們便猜測事情屬實才讓母後一家下殺手滅人證。如此,一下子牽制了後宮中除你外的兩個嫔妃,可真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策。”
把這一篇話聽了,謝淑妃又“哈哈”笑起來。
她身子往前沖,卻被繩索牽制,也就隻剩了腦袋向前探出:“二皇子臆想的能力倒是出色,你何來證據?”
“你自會承認的。”蕭鳴澗說着,便往身後的牆走去。
那兒懸着許多審問犯人的武器。
他取了一條鞭子回來,在手裡上下晃着,走到離謝淑妃一步遠的地方。
謝淑妃細皮嫩肉的,平日裡受些皮外傷也要疼得直吸氣。這會見了這條粗大的鞭子,她到底是心底略過了幾陣恐懼。
但她還是不肯松口。
疾速的風聲一過,接着就是鞭子摔到人身上的聲響。
謝淑妃痛得身子往後一坐,整個人都蜷了起來。
蕭鳴澗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淑妃娘娘,該承認了吧?”
疼痛感在身上蔓延,滲進了謝淑妃的心裡,突然就把往日的一處傷疤震裂開,讓她整顆心髒都變得血肉模糊。
她好像有了勇氣,突然瘋癫地喊:“我早就死了!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啊!她死了難道不是一種解脫?在這待着隻怕她早瘋了吧。”
蕭鳴澗蹙眉看她,眼神裡是嫌惡。
又是一個鞭子落下,謝淑妃全身在抖,停下瘋言瘋語。
“快說。”
謝淑妃擡眼看他,眼睛卻被疼得有些睜不開,隻能微眯着。
她頭靠住了背後的牆,嘴角扯開一個蒼白的笑:“聽聞你愛上了哥哥養的一個棋子,還是琰兒從前要娶的姑娘,你們父子兩個都是一樣的,愛搶别人心上人的王八蛋。”
眉毛皺得有些疼,蕭鳴澗有些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
說他,大抵是謝廉安幾個在她面前又将謝家美化,把罪全怪在了他身上。可說父皇又是為何?分明那年是她挺着個肚子強硬地入了宮,這會子又在說些什麼胡話?
“是你們謝家先叛了阿水。”
謝淑妃冷笑,依舊眯眼看他:“叛?二皇子還是單純,這天底下,最多的便是背叛。你父皇叛了你母妃,你母妃心灰意冷,與我又何幹?”
話被帶跑偏,蕭鳴澗早就不想理會那個所謂父皇與母妃之間的關系,他今日要做的,不過是為母妃申冤。
“交代你對母妃的陷害便可,再扯有的沒的,就不止吃鞭子了。”
謝淑妃閉上了眼,沒有理會。
再睜眼時,是又一次吃痛,不自覺地咬着牙把眼皮子掀開。
“阿水……阿水……二皇子的軟肋不過是她吧,若是日後我活着出去了,你可得仔細着你的寶貝阿水。哪怕同歸于盡,我也要拉她一起死。我就是要你們蕭氏一族不得好過。”
這一次的鞭子沒有打在有衣物遮擋的四肢和腰身,而是抽到了她的臉上。
謝淑妃痛得實在忍不住,叫了一聲。想伸手去貼住臉上火辣辣的地方,卻掙脫不開繩子,隻得把嘴角疼得抽搐。
“軟肋”的确是一個好詞,阿水是他的軟肋,而這個詞又讓他想起了他的那個謝淑妃最愛的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