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眼眸盡管有些病倦,明亮的眼睛如同兩把利刃,開合之間輝光畢現。
“穆親王不會放過他們的,對吧?!”
“不錯,黎明起兵!”他語氣中有飒飒蕭殺之意。又有幾分暢然,仿佛冰雪化開,一切郁結隐去。
“沈哥哥,切勿輕敵。”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心,原本靜若止水的心,忽然湧現一股怅然來。
“明日就要出征,這惡劣的天氣行軍多有不便,加上你身感風寒……”她看着他憔悴的臉,努力克制自己哽噎喉頭的苦澀之意。
燭火融融,他黑色的棉袍上蒙了一層暖色的光。清秀眉宇間,空抑的疲乏之意,拂之不去。
“沈哥哥,我也去,你身感風寒我不放心。”
“男人的事,你姑娘家的不要摻和。國家内憂外患,這小小的風寒又算得了什麼?”他擡眼看了看她,覺察她面有擔憂之意,忽而轉移話題:“等危機解除,明年婚期之日,也該迎娶阮妹妹過門了……”
兩人在暖爐旁聊了很多事,有沈元澈小時候的事情。
時間流轉,如沙漏般消逝,一點一點……
窗外的雨聲停了,蒼穹從遠處地平線幻化出金色的華彩,在大地上慢慢鋪開。黎明已至。
渾身戎裝的騎兵隊伍中,多了一個女扮男裝的阮棠。
長安城離野山尚有距離,一路峰巒寂寂。冷冽的狂風卷起厚厚的鵝毛大雪,化作一條雪白怒龍,龍騰九霄,白鱗亂落。
馬上的阮棠一身戎裝,她面無表情地随部隊前行。
晨光灑在她身上,一層淺淺絨絨的亮光在浮動。
“這樣的行軍進程,再過兩日便可到野山。”沈元澈遞給她一個羊皮水袋,水袋中有半袋熱水。她接過水袋子,心中滿是融融暖意。
阮棠捧起羊皮水袋喝了口熱水,溫熱的感覺從喉嚨蔓延,遍布全身。心情也随之明媚起來。
“報——!”一位士兵策馬跑來,馬還沒立定,便敏捷的翻下馬身:“将軍,前方雪崩,穆親王下令,全軍就地紮營,等風雪過去。”
風雪真大,空中飛舞的雪片,如青鋒利刃一般。
雪片被風卷着呼嘯而去,打在士兵臉上生疼。
營地帳篷上很快就堆積了厚厚的雪,漫天的雪幾乎擋住了視線。二十步之内都看不清人臉。
戰馬在馬廄,馬腿腿被厚厚的雪覆蓋。
這樣的暴風雪,人和馬都很難前行。部隊紮營的位置,正處盆底。又恰好在山谷的風口。
風夾着雪往士兵口鼻中灌,讓人呼吸困難。
在這惡劣的環境下,阮棠強打精神要改善軍營士兵們的夥食。大秦軍營,主要吃小米,也就是小米粥。配些糜餅、雜餅與鹹菜。
阮棠要夥房用石磨細末糧食。這樣士兵們能吃上比較軟的大餅。
翌日清晨,雪還是沒有停,士兵們昨夜布下的陷阱有驚喜,收獲了兩隻野兔。
盆地附近有條河,士兵們撬開冰層。
左都督隆安拿着那兔子來到河邊,迅速地用短刀剝皮、去髒、清洗幹淨拿回軍營。
阮棠在兔肉上撒上鹽,将它穿在樹枝上,架在篝火上烤制。草火燃燒得旺盛,她翻動着兔子,讓它均勻受熱。不久,兔子皮膚開始焦黃,發出吱吱聲,熱油四濺。
她從随身的包裹中取出小罐,小罐中裝的是她提煉的細鹽。細鹽灑在兔子上,再用一束清洗幹淨的野草作為刷子,輕輕地塗抹。調料與熱油融合,立刻散發出濃郁誘人的香氣,随風飄來,令周圍那些啃着硬馍的士兵們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阮棠與隆安兩人的肚子也開始咕咕響。他們對視了一眼,把烤兔給交給給了士兵。
她的到來,讓士兵們的夥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沈元澈身感傷寒,夥房正苦惱不知做什麼膳食,阮棠想到附近的河,河裡有不少魚。
捕些野生魚回來,野生魚味道極為鮮美,熬魚湯是最好的食材。
都督隆安雙目一凝,手上的魚叉快如閃電般插下去,預判着魚遊擺的方向,直接将魚插了個對穿。阮棠白淨的臉上浮現出笑容,她把魚從魚叉上取下來,從腰帶裡扯出一根草繩把魚吊着,一頓飯功夫,草繩上就串了一串,大小不一的魚。沉甸甸的。
魚捕回來了,放在夥房的水缸中。阮棠望了一眼水缸中的魚,有幾條手腕大小的鳜魚。
阮棠一想了想,決定做一道【鳜魚肉丸炖菜】。她覺得這道菜既能滋養身體又能慰藉味蕾的菜品。
阮棠一輕柔地将手指浸入冰冷的水中,小心翼翼地環抱起那條閃着光澤的鳜魚。